【小小说】孤魂

外面的世界仍旧是一片漆黑。
病床上，一位老人目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床边上趴着一位五六岁的小女孩，睡得正香。
“陈先生你好，能听见我说的话吗？”一身纯白便服的男人推开门，为避免吵醒小女孩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悄悄地向老人打招呼。
老人头微微一偏，仔细地盯着男人的脸。他认得这张脸，就是化成灰也认得。老人厌恶地转过头去，不愿再看他。
“呵，您可能误会了。我和您认识的老张没有任何关系。”男人拉过凳子，坐在病床旁边。
老人没有反应。
“我来这儿是来告诉您您今天早晨就得跟我走了。在那之前您可以和您的家人告个别，写写遗嘱什么的。”男人从怀中掏出一本笔记本，扫了几眼，“还好，今天就您一位，工作量不大。”
“绑架可是犯法的，小伙子。”老人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要误会，我是来带您去地狱报到的。”男人合上笔记本，忙向老人解释。
老人猛地睁开双眼，凶狠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男人，随后却突然失去了气势，闭上了眼睛，“小伙子，你走吧，我现在要休息了，没空陪你玩。”
“您的戾气很重呢。”男人又翻开了笔记本，“说实话，我其实挺喜欢和别人聊人生的。”
“先说说您的结束吧。您将死于今天的早晨。寿终正寝，可喜可贺。我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了，像您这样能寿终正寝的近几十年才多起来。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跑题了。其实昨天我查了下，您本该还有八年寿命，只是您戾气太重，积郁已久，这才大限提前。”
“再回顾下您之前的人生。您小时候就不爱说话，所以常常被欺负，对吧。具体的我就不说了，但是这使得您从小就变得相当孤僻和自卑，也学不会如何和人保持一个亲密关系，总在担心和害怕。所以很多时候，您宁愿自己一个人，与其承担亲密关系带来的伤害，更愿意接受孤独的代价。所幸您到了高中以后就好很多，更是在二十一岁就找到了相伴一生的伴侣。”
“您以为您的一生圆满了，然而您没有想到的是，您遇见了当年的张克。多年不见，你们之间的关系却一如当年。您被取笑、侮辱，却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笑脸相陪。就这样一直过了二十年。在去年更是失去了一生的挚爱。”
老人的手握得紧紧的。
男人合上笔记本，站了起来，“其实今天还有另一件事要麻烦您做个决断。”
男人一挥手，一道微微有些透明的人影走了进来。
“他希望能取得您的原谅。”男人侧身让人影走得更靠近病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