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青(2)

那妇人也逗道：“给哥哥香一个，有团子吃。”娃娃眨眨眼，脸上尚带着泪珠，探过身对着白玉堂脸颊“吧嗒”一口，众人又哄笑起来。白玉堂将团子塞进娃子手中，脸上糊着娃子口水，隐约还有些绿豆渣子，也不在意。展昭一面笑，一面催他去河边擦洗干净。
溪边也甚是热闹，又不少人家带着半大孩子在河水中沐浴玩闹，除去一冬的戾气。又有文人雅客聚成一团，在岸边开了水渠做“流觞曲水”，偏这水杯行了一半，便有那淘气娃子跃入水中，一排排细浪过来，将杯子翻了个干净。有文人气不过，呵斥了几句，娃子野性上来，哪里管他，水里头竟翻起了跟头，扑打出更大的浪花来，一时间闹得不开胶。白玉堂正洗着脸，也被扑了一身的水，起身对那文人道：“你这人好不通情理，此地归了你不成？又与个娃子计较些甚么。”一面却不肯吃亏，只管将外衫一丢，踢了鞋袜撸了裤腿，下裳在腰间随意一塞，站在水中与娃子对打起水仗来。一旁文人有瞧不过去的，大叹“有辱斯文”，一面收拾杯盘狼狈逃开；也有年少气盛的，解了儒衫，也下水中扑打。一时间惊叫迭起，水浪翻天，河里人也再无心沐洗，只恨不得连河里龙王都扔上来。待展昭捉了白玉堂回来，出门时的佳公子已是浑身上下寻不到一处干净地方了。
展昭无奈，看白玉堂将衣裳随意脱了，又恐他凉到，脱了自家夹袄予他穿上，罩了外衫，裤子却是无法，只得回去换下。白玉堂却不在意，盘腿地上坐了，只道“不冷，喝会子酒便暖和了”，自斟了一杯，抓了一把杏片来吃。
此时已过午，有人家已三三两两的往回走，坡上便空出小块小块的空地来。一略微平坦处，有人带了蹴鞠，踢踢踏踏赛将起来。展昭见白玉堂已伸头瞧了半日，眼馋得很，索性由他，便道：“好歹除了外衫再去。”白玉堂却笑起来，伸手去除展昭褙子，道：“好南侠，乖猫儿，与爷一道。”展昭只得将褙子除了，下裳塞入腰间，又托人看护衣物，方与白玉堂一同下坡来。那人一件有人过来，更是高兴，脚下一拐，蹴鞠对着展昭飞来，展昭伸脚搭住，旋即一拐，来了一招“双肩背月”，直看得人拍手叫好。白玉堂却不放过他，劈脚来夺，二人便对打起来，各使出看家本领，蹑、搭、蹬、捻，看得人眼花缭乱，也不知过了几盏茶，生生未叫蹴鞠落地。有那好事者，就地开张赌起球来。白玉堂见此更不能输，展昭也决心给耗子一点手段瞧瞧，二人直斗到红日西斜，方以展昭一招“燕归巢”作罢。
一身衣裤早汗哒哒黏在身上，二人就着河水洗了把脸，又回坡上取了衣物，这才拾掇回家。只这一路行人颇多，保不齐便遇上几个熟识的，白玉堂这才想起折扇来，只管拿来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