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12(8)
克什米尔战局的混乱程度,达到了顶峰。
那名中国动员兵瘸拐着站起来时,发现雪地上只剩下自己了,战友们的遗体像秋后捆扎好、堆在田里预备青贮的秸秆一样,凌乱地散倒在四周,雪花如天鹅绒将他们覆盖,隐去了死亡的气息,反添几分静谧安详,反倒是他这个幸存者显得更为悲惨。满目疮痍一派死色,唯有连绵枪炮在视野所不能及之处怒嚎,还能证明他尚未坠入死寂的地狱。
一辆麒麟坦克拖着冲天长烟,从他身边缓缓驶过,但这辆甲车却丝毫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安定感,因为坦克自身也已经残存不堪了,左炮管像水浸的雪茄烟杆一样耷拉着,车体装甲则像废纸一样扭曲变形、似乎随时可能因为承受不住自身重量而被压垮,只有那门右主炮依然完好,徒劳而吃力地向前方进行着轰击。
那枚炮弹在汹汹而来的厄军“巨像”坦克车首上弹开了,伴随着“巨像”同时前进的,还有数头咆哮着的狂兽人,它们组成一堵暗紫色的墙,与对面残存的那一人一车,形成了一个反差极大的对比。
面对着那堵紫墙,麒麟坦克也怯了,停在原地喷着残烟,动员兵则不得不倚在坦克裙甲上才勉强站稳,并努力驱散着耳鸣带来的眩晕感,掏出了一只炮兵指示仪:“方位86671,定标两千米,放!”
那句标定打击位置的呼叫,就像引领主声部的前奏一样,那高亢的“重鼓点”响应引导如约而至,将战场又一次拖入了重震——敌我双方都已经对它很熟悉、却仍然为它的每一次降临而感到心颤。百夫长的炮弹划过两千米寒风后,在“巨像”坦克和狂兽人组成的密集队形中爆炸开来,将他们碾入了早已铺满大地的那一片残骸之中。
动员兵长出一口气,他暂时可以活下去了——虽然不知能活多久。他用颤抖的手指放下炮兵指示仪、拧开了军用水壶,往牙关里灌了一点儿青稞酒。这位当事者并没有意识到,他和身边的麒麟坦克,已经不再是孤独的作战单位了,而是成为了一头比百夫长更大的战争“巨兽”的一部分。
那头“巨兽”,被称为作战体系。
百夫长的列装,填补上了中国陆军部队的最后一块短板——远程支援火力的空白,同时也标志着完整作战体系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归位。一名动员兵和一辆半残的坦克,看上去像是毫无希望的散兵游勇,但如果把视野放大、从高寒的冷空之上去俯瞰,便会发现他们已经成为了作战体系的“神经末梢”。这支中国部队排列成极为完整的环状防御阵形,重型主战车辆和基础步兵分布于外围,哨兵防空车等辅助装备后置于内圈,百夫长则如同一方镇纸,沉沉压住了战场中央,响应着阵列连缘部队的支援请求,而将巨型榴弹准确投送到敌阵中,将一片又一片厄普西隆部队炸为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