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是一场落日。(2)

“孟鹤堂。”护士忽然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张A4大小的纸。上一秒少年的话还在耳畔回响，下一秒就不得不面对现实。“签字。”最普通的笔，最平常的字。偏偏“死亡通知”是那样的大。伸出手去正要签字，却发现自己手抖的已然写不成字。“可以待会儿再签么？”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护士点点头，善解人意的拿着死亡通知书坐在一旁，安静地刷着手机。“他走了。”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烧饼发了一条短信，接着又按黑了屏幕。心好似被人剜掉一块肉，四面八方的冷风顺着缺口疯狂的往里钻，氧气全被冷风稀释，迫使我不得不张大嘴巴大口呼吸。胸膛里好似藏了只嘶哑的怪兽。眼眶蓦地红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滴落。少许的泪珠顺着唇缝渗进嘴里，又苦又涩。
“人心是暖的，眼泪是苦的。”屏幕上，楚楚动人的周迅，眼眶红着。今日他吃过早饭，闲来没事就嚷着要看电影，我颇为无奈的拿了手机与他，随意挑了部电影。偏偏就挑到这部《画皮2》。他哭的稀里哗啦，差点引得他病又复发。电影最后是个悲剧，大抵周迅所演的的那个角色一生都是个悲剧。那时的他是否早已预料到如此结果？仍旧未能战胜死神。
“老孟。”烧饼气喘吁吁地推开病房，恰巧看见我站在医院的玻璃窗口前，将双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膀上，犹豫了一会儿道“他人呢？”我背对着他，尽量放缓语气，“我还没去看。”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一把黑漆钢筋三弦，那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那时，他的病还未到这般地步。“其他人都来了么？”“都在路上，只不过有些还在演出……”烧饼的声音越来越弱，我这才记起，今晚是开箱的日子。往日里，他还没有得病的时候，都是他在弹三弦的。
“先生，我想弹弦子。”他刚刚吃过午饭，虽然还是那么少，但比平日里吃的多了些。他就在闹着要弹三弦。“不行，医生说过不能让你过多费神劳力。”他露出一个惨烈的笑容，轻轻拉住我的手，一双眼睛眨呀眨的。“先生不也好久没听我弹弦子了吗？”我的心瞬间化作一摊水，恨不得将他日日夜夜包围。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将三弦拿了给他。自他病了以来，性子便愈发像个孩子了。
他拿到弦子后，脸上终于绽放出灿烂的笑
来，忙伸手拨弦。虽然他使了很大的力气，但弦子也只是轻轻的动了几下——连个音节都没能发出来。他只是笑道“真好，这弦子还没生锈。”他又试着弹了几下，我终是不忍，伸手拿走了三弦。“先生——”他试图撒娇。“先睡觉，睡醒我让你再弹一会儿。”我哄他睡觉，他点点头，打了个哈欠，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