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

        阿青不知道为什么先生要带他来后山，明明今天都去放纸鸢、踢蹴鞠，为何偏偏自己要去那冷清清的后山。想到这里，阿青踢了下脚边的石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先生肩膀。
先生转过头，微笑着看着刚才还气鼓鼓嘟着嘴，现在却惊慌失措的阿青。“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阿青红着脸，搓着小手，把头深埋在胸前。先生还是微笑着，牵起阿青的小手，捏在手心，提着竹篮慢悠悠得向山的深处走去。
路与林的界限越来越模糊，虽说是初春，但山里的树光秃秃的，湿冷的空气不停地向阿青衣服里面钻，阿青只能一只手紧紧自己的衣裳，略微阻挡一下。
从树的间隙中，阿青能看见不远处有一团黑乎乎的伏在地上；慢慢走近，才发现是座小土包；先生带阿青转到正面，哦，是座坟。
先生放下阿青的手，拿起竹篮里编好的扫帚，清了清碑上的尘土，又用铲子将周围的杂草除掉。阿青蹲在一边，看着地上的蚂蚁爬来爬去。
先生拿出几柱香，拿出竹筒里的火折子，轻轻吹了吹，一点点火星从香头冒了出来。先生把火折子收进竹筒，盖上盖子。又对着香头吹了吹，待开始冒出几缕青烟，对着墓碑拜了一拜，将香插在了碑前。阿青看见，也学着先生，对着碑拜了一下，可又想着先生只拜了一次，觉得不合礼数，跪在地上叩了三下。等着先生的吩咐。
“把我的酒拿来。”先生没看阿青，静静坐在坟前。阿青把酒壶和杯子端到先生面前，又静静退下，跪在一旁。先生倒了一杯酒，撒在面前的地上，酒水顺着杯沿缓缓滑落，一粒粒玉珠从泥土上碎裂，滴答滴答，伴着山里里徐徐吹来的风，先生的长发也在白袍上划来划去。
杯中的酒撒完，先生又倒了一杯，高举，痛饮。似是不尽兴，拿起酒壶，凉酒顺着壶嘴涌进先生的喉咙。阿青在旁边看急了，他从未见过先生如此疯狂，连忙上前阻止。他拉着先生的长袖，想要把酒壶抢来。可先生突然站起身，把阿青甩开，摇摇晃晃地走近墓碑，一手搭着墓碑坐下。嘴里迷迷糊糊不知在念叨什么，时而举起手中酒壶痛饮一口。阿青被先生推开后也不敢上前，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面前这个疯疯癫癫的男子，无法相信这与平日里教他读书写字的先生竟是同一人。
突然，先生长笑一声，放下手中的酒壶，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拍了拍旁边的墓碑。阿青知道不能让先生这么喝下去了，上前抢过先生的酒壶，自己也咕咚咕咚把剩下不多的酒喝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