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上）【给洛洛的生贺】(4)

为什么不恨我，又为什么要释然。
“还有首歌想唱给你听呢……”他竟然还是笑着，蓝色眼眸明亮而暖融融的，像阳光一样。纤长的手指按下粘着暗红的琴键，声音却依然清澈宁静，“专门提前在这里等你，怕来的比你晚，错过就没有机会了。”
我要赶快离开，再这样我会疯了的。
我听到前面的一段法语——我很确定，但我宁愿我有一点点疑惑，好不去映证残酷的事实。我仔细去回忆那些她与他的细节，好去证明那些都不是自己的。我努力回想过去的每一次罪行，肯定自己的冷漠，好去反驳那可怕的猜想，好去解释他的自作多情。
“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你听寂寞在唱歌，温柔的疯狂的，悲伤越来越深刻，怎样才能够让它停呢。③”
他的歌声像咒缠着我，依稀带着哭腔，又似是对什么的求而不得。我无处可逃，他的嘴角血迹在勾着线，向领口蜿蜒，眼睛因刺痛而逐渐恍惚。
胸口淌着血的地方，是不是藏着受过伤的灵魂？
明明从来没有触及过他藏起来的孤独，可眼前突然闪现过他一身黑衣，拉着小提琴时的落寞，那一刹像一颗空荡荡的星飘荡久了，被自己封在孤岛上的神情，不知道割破了自己哪根神经，心的某个角落泛滥出不该有的疼。
我的脚步还在加快，想逃出这里，也不记得补枪，也不记得要善后，忘了检查是否有漏网的摄像头，忘了不能从正门离开。
躲进雨里，不去管额角顺着湿漉漉头发流下的是哪种液珠连成的线，隔绝的世界里，死寂得没有了掺着雨点的警车笛声。
脑袋里乱成一团糟，茫然与混乱扼住了咽喉，像水里缺氧的鱼，嘴里还含着刺痛的钩子。
背后恐惧的一声尖叫，女声显得凄厉绝望，跟依然温柔的歌声混杂在一起，扭曲成一种极其不和谐的氛围。
振动的手机被急切地掐断，我的大脑已经进水了，竟然接通了电话。
“喂……”
“跑。”他的着急完全不用仔细分辨，“跑。快跑。”周棋洛重复了几遍，似乎才想起解释，“警察来了……他们有人违约了，这是设的陷阱。你……”
电话被我挂断了，我听见了，有雨水被溅起，喇叭被一次次狠按，轮胎打滑摩擦的嘈杂。
然后我跑了。
向背后厅门的方向。
我想我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409你怎么还没……”那个假扮成无意目睹现场工作人员的女人才准备审查我的任务进展，就被我的枪按了暂停。湿热的稠红飞溅了我一脸，还在顺着脸颊向下扭，痕迹渐渐冷却、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