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与守望（九）

脸部拼接的图案还在不紧不慢地进行，全身心地投入这里，让我自动忽略眼前的所有障碍，绷紧脑中的无数根弦。手指移动着碎片，脸部的模样逐渐清晰，轮廓也趋于分明。
当我放下最后一块碎片，回看整个脸部，恐惧所敲响的钟声在脑子里激荡，绝对零度的寒冷压住了我所有的动作。放好最后一块碎片，我慢慢地后退，心中的猜测随着脚步逐渐有了答案。我的双手开始颤抖。血液流动的声音，骨骼运动的声音，甚至是瞳孔缩放的声音，都因为这个不可名状的恐惧而在脑海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
眼前的这个图案，
是一个裸体的人，
而这个人，
就是我。
结合之前的情况，在这个空间里面，这个流动的东西，很可能是我脑中具象化的思维，真是难以置信，我的思维还可以这么具象化。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猜测，因为这个无法证伪。
我震惊地望着，它依旧延展着自己的形状。稿纸依旧在地上安静地躺着，火盆也还是老样子。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缓解之前的压迫感。不知道在这个地方会不会死亡，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现在这种情况，我只能缄默，脑中开始没有了生死的概念，在这个貌似囚牢的地方，生和死仿佛不再重要，生死的状况，好像就是别人的说辞，说白了，生和死就是给被人看的。
这个地方扭曲着我的思考。
我摇晃着脑袋，试图驱逐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地上好像有动静，某个地方发出了细碎的声响，空气中微弱的浮动在我的眼中被夸张地放大。
稿纸，稿纸在动。那一团纸，也开始焦躁不安。火盆里的火突然炸开，火势已然是不可阻挡。稿纸到处乱窜，像一群疯狂的精神病。它们纷纷附在了那个具象思维上，纸张很快消失了。纸张上面的文字则在一瞬间铺满了图案上的“我”。密密麻麻的文字急速无序地切换着自己的位置，那片黑压压的字缠绕着我的身体，但它们没有勒紧我。我强行挣脱它们的包围，但是它们却越来越近，莫名的窒息感梗在我的喉咙。它们缠绕着我，只给我留下眼睛的空间。四处都在飘落着白色的纸张，纸张汇聚在一起，如同水柱一样涌出，有的从上方倾泻，有的从下方喷涌，这些如同水柱的纸堆不断地在我眼前切换着位置。上下方都在堆积着纸张，每一个纸张仿佛变成水滴，不断堆压着纸张的海洋。纸张上的文字不断从纸面上脱出，成堆地扑向那个有形状的思维，将上面的图案不断描黑。图案上的黑色就如同霸气疏狂的壮汉肆意泼下的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