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花行录·商队
统治者来了又去,昨个他做将军,今个轮到我,到了明个,又让别人做去。这浩瀚大海中的一叶土地上,却连年都在燃起狼烟。战场比农田多,地里的人头比米粟多,流淌的血比那湖里的水都多。大名割据,盗匪横行,百姓民不聊生。这样的世道,倒不如做条狗,吃那路边腐烂的尸肉都能算得上安生。
在所有权力者都争先恐后的互相征伐的时代,能够安分守己,兢兢业业的经营自家领地,让百姓过着安居乐业的日子的大名才是其中的异类。权力者都想成为最具权势的那一个,而为这些野心买单最多的却是那些可怜的人们。
举家迁徙的人们,每夜梦里都渴望着能够到达一处能够安居的地方。在这时,所谓人的梦想也不过是有地住,吃饱饭那么简单。甚至,很多时候,只求一口饱饭就够了。为了这一口饱饭,饥饿的人们什么都干的出来。
欺诈勒索,坑蒙拐骗,打砸抢烧,杀人越货,易子而食,这些太平盛世里骇人听闻的恐慌,在这乱世可真是稀疏平常。为了下一顿饭,再卑劣的事情也不过是存活的根本。在乱世里,没有人是无辜的,一切众生都不过是在丑陋的泥沼中等待溺亡。除了祈祷,有朝一日福气能够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从这般中解脱,做任何事都是缥缈虚无的。
“我不太懂你说的这些,但是能不能再添一碗饭?”
这个在华丽的红底绣花和服外面披着一件厚重的棉袄的女子,以几乎要把这瓷碗上的釉给舔下来一般的气势,把碗里最后一粒米给挑出来吃个干净后,明目张胆的把程亮干净的空碗伸到主人家面前要求添饭。
这副饿虎扑食一般的气势,着实与她那高贵的衣着和美丽的面庞所不服。就像是乡下的野孩子突然穿上公主的衣服然后在宴会上胡吃海喝,丢人现眼一般的让人难有些以置信。
“为了吃,可以做任何事,你也是这样的吗?”
坐在篝火前,穿着并不像是这个国家女人的过冬衣着,用发簪将扎成双环的深蓝色头发固定在脑后的女人,用她那在火光下显得深邃的钴蓝色瞳孔看着正香喷喷的吃着新添上的米饭的客人。女人的小腿上端有一圈系着符咒的红绳,也不知道是有着什么含义,但是那美妙的踝骨,确实会让人有些情不自禁的想入非非。
“对于饿着的人来说,吃可比活命还重要不是?”
绿色头发的客人倒也不客气,回以了这么句玩笑,就让感到好笑的人笑一笑得了。
“所以你从强盗手中救下这批商队就是因为饿了,想从我这里要点东西吃吗?”
在夜色下休息的,是一只有五、六匹马,和一辆马车的商队。这个女人则是这支队伍的老板娘,虽然姿色过人,但是却有些鬼魅般的美,让人有些不敢轻易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