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拾录》:梦的记事本 上篇《代理人》(2)
我大概感知出了她是要掀起那块帆布,而那之下的存在是绝不可以直视的。我连忙转过身抱住一旁一个中年男人的胳膊以求平稳,同时把头埋了下去,屏住呼吸。虽然无法回头看见,但是能够感知到,她冲我这边笑了,听声音大约三十出头,很温柔、很好听。
仿佛低声呢喃般近在耳边,
“海要来了。”
然后一股强烈的、潮湿而咸腥的风朝我们这边袭来,即使在车厢里也能感受到这份莫大的冲击力,可想而知外面……
我虽然屏住了呼吸,但我低头瞥见了车外翻涌着大量红色的水,席卷着翻腾出白沫,将整个车身渐渐淹没。
(二)
之后不知过去了多少年。
原本的乡下慢慢随着城市的而开发而变成了繁华所在。
我们所在的公交也变成了更为适应时代的样式。
新的乘客也在渐渐增多,而之前的又去了哪里呢?
没人知道。
但我留了下来。
而我大概应该不能再被称之为“人”了吧?
时间早就不在我身上流逝,无论外面世界如何光怪陆离地变换,我依然保持着十五六岁的年纪。
只是还对人世抱有些微的眷恋。
于我而言,玉铃像是姐姐和严母的化身,属于既亲近想要依赖又畏惧疏离的存在。
我是她完美的小鸟,只要我想就可以得到一切所需的,笼中鸟。
其实或许比活着的时候也差不多吧?被父母管束安排过一辈子,中学念完差不多就该嫁人了,到了夫家还是没我什么可说话的地方,家里很多长我几岁的姐姐都过着这样的生活。我还是我,换了一个地方,我依然是只可悲的小鸟,至少比我预期中的幸福上了许多。
玉铃她同时也是整辆车中最具威严的代表,没有谁可以反对。
好歹我偶尔可以暂时性地离开公交车,在人间晃悠一会,试穿许多漂亮的衣服打扮,假装自己还活着。
最近车上新上来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她的脸肉肉的有些婴儿肥,笑起来很可爱,她叫敦,我们玩得很好。后来,我央求玉铃能不能带她一块出去逛逛街什么的,就一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的。玉铃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她同意了。
后来有一天,我和敦正在商场试衣服,买了新的裙子帽子和包包,心情还不错。时间花得的有点久,几乎要超过玉铃给的时限了,我有些着急,想拉着敦赶紧回去。然而敦的脸色却变了。
她质问我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些旧乘客会接二连三的消失,难道我忘了是谁把我们杀死了变成了今天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是说玉铃这个凶手随便给了我一点所谓的甜头,我就对她俯首帖耳,摇尾乞怜,甘愿做她的狗?她已经死了,不想再彻底消失,至少她看到某种可能性,她想把“代理者”的权力从玉铃手中夺过来,成为某种更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