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
入云的高塔塔顶,一袭黑衣的逐月独立在东北角的飞檐之上。若不是今夜的月光,仅凭双眼很难辨认他的位置。但他的身影,多年未变,还是那么熟悉。
凉风吹起我的长袍,将逐月黑色的披风吹得抖动。我小步踱到塔顶的边上,十几丈的高度让我有些眩晕,还有些胆战心惊。
“当心不要掉下去,掉下去,可就粉身碎骨了。”逐月回头看着我。
我对他付之一笑:“你既然能把我带上来,就有把握不让我掉下去。”
逐月也笑了:“依云,你总是这样聪明。”
我说:“因为我相信你。”
我看向塔的北面,许多红色的点正靠近这里。我知道那是举着火把的众官兵,逐月同样知道。因为那些官兵,是来抓他的。
看着远处越来越多的红点,我不禁想起了多年未曾见过的萤火虫。在这繁华的京城中,这种原始的生物已经消失殆尽了。曾记得,我就是在这些小生命绽放的光辉下苦读诗书。而这些萤火之光,都是逐月为我捉来的。
我的家在离京城很远的一个偏僻小镇,说是小镇,不如说是一个大一点的村落。我与逐月的命运在这里相遇,又在这里分道扬镳。我选择了苦读诗书考取功名做官报国养家糊口这一条普通老百姓都会选择的路,而逐月注定不是平凡的人,要走的路也非同一般。
由于家境贫寒,我和逐月便给刘地主家放牛,还有做一些像除草、打扫庭院等粗活来填饱自己的肚子。当时我没有什么愿望,只想着以后能不饿肚子,最好像父亲一样能娶到像母亲一样的妻子,然后生儿育女,一家人其乐融融。但是逐月不那么想,他的愿望是做刘地主一样的地主,雇长工为自己干活,不用自己动手,乐享其成。
偶然的一次机会,地主家的儿子由于厌烦私塾,一气之下把书本都扔进了牛棚里。出于珍惜,我便将那些书本擦干净收好。母亲教过我识字,而且我也偶尔会去镇上的私塾外面站墙根听教书先生侃侃而谈。由于家里穷,吃饭也仅仅是够而已,更别说买书上私塾了。现在有了书,岂有不看之理?
白天需要干活,我只有晚上才能拿出书来借着地主家窗户透出的微弱烛光阅读前人的至理名言。但是当地主一家都休息的时候,我也就不能继续看书了。逐月想了一个办法,他找了块薄麻布,做了一个布囊,抓了很多萤火虫放在里面。这样,即使没有了地主家的烛光,我也能继续看书了。逐月说他是听来的这个办法,后来我也在书中看到了相关的故事。萤火之光,虽不能与日月争辉,却给了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