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劫(上)
秭归子不归。
秭归植当归,
游子胡不回?
“嫱儿姊姊,都怪我个头小打不过阿勇,才害得姊姊被欺负了。”
“小杰,姊姊怎么会怪你,都是姊姊不好。阿母生病了,家里还有弟和妹饿着,根本买不起药。姊姊不该带小杰来偷药的,小杰本来也不会受伤了。”嫱儿背倚着大树,让小杰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嚼碎了一些野草敷在小杰红肿淤青的脸上。
“嫱儿姊姊,虽然阿勇抢走了我身上的药,可我还有偷藏的。姊姊别怕,舅母一定会好起来的!”小杰含糊不清地说着,从满是血沫的嘴里掏出一根血糊糊的当归,呵呵一笑用袖子擦干净,将其塞进嫱儿手中,“姊姊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疼啊?金豆豆,银豆豆,掉了豆豆找朋友;金豆豆,银豆豆,不掉豆豆好朋友。对了,嫱儿姊姊这个药叫什么?”小杰说着以前姊姊哄他不哭的“咒语”扮起了鬼脸。
“扑哧。”嫱儿破涕一笑,梨花带雨的桃腮杏面荡起了涟漪,竟让小杰一晌不觉看痴了,“这个药啊叫当归,取女子思夫、游子当归之意,小杰听懂了吗?”
“小杰,我脸上有什么好看的吗?”
“啊,没什么没什么。”小杰害羞地挠挠了头,但随即紧握双拳,直视着她的明眸用力地发誓道,“等长大了我要当姊姊的丈夫,一定会好好保护姊姊,让姊姊过上好日子,不受欺负不受穷。嫱儿姊姊,你说这样好不好?”
“小杰啊,算卦的说我命里大贵,阿翁还说我将来会当王妃。”嫱儿轻声细语地说道,一直抚摸着小杰的头。
“那姊姊想当王妃吗?”小杰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意。他觉得眼皮很沉,已经看不清嫱儿的面庞,眼前只剩下从树冠罅隙投下的数缕阳光和一只孤独的杜鹃。
“嗯,我想当王妃。”这是小杰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接着便只能听见那只杜鹃仿佛无休无止的泣血悲啼。
“哈,哈哧…哈哧……”杜勋突然坐起身来,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变成了羽林的营舍,自己也已束发不再是那个总角稚童。窗外中秋的圆月给他的头发镀上一层冰冷的银辉。
他从枕下拿出父亲的遗物――玉奔马久久凝望着,马上的羽人双手扶着马颈,恍若父亲当年的英姿。
“今晚竟然没有梦到阿翁阿母,倒是梦见了嫱儿。说起来,那天之后不久朝廷确认了谷吉大人和阿翁被害的噩耗,我才得以作为羽林孤儿来到这里学习五兵,屈指算来已历六载光阴了。今夜月明,天涯此时,不知嫱儿是否会想起、会梦见某个痴情郎呢。”杜勋复又躺下,辗转反侧。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离别幕幕,浮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