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2)

翻译过来就是你他妈的给老子滚。
差人也不理他，下了最后通牒，低头看看日影，大概是发现上班时间结束，就离开了。
那天晚上师傅没有睡，望着大殿上已然陈旧的佛像，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也没睡安稳，因为那天晚上的蚊子实在太多了。
第二天，师傅出门一整天，虽然他没说，但我知道，他定是去了隔壁山头。
我照样扫地、焚香、念经，然后吃饭睡觉，偷看山下买来的画本。
傍晚，师傅回来，什么也没说，在佛像前深深磕头。
师傅摸摸我的光头，对我说，笨蛋徒弟，明天你就走吧，随你去哪里都可以，只是不要再回来了。
我问，师傅，那你呢。
他摇摇头，没说话。
我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似乎老秃驴要和这座破寺一起在这孤寂的山头长眠黄土。到时候新寺建起来了，香火鼎盛，人们踩在师傅的头上来来回回，却不会有人记得他。
人这一生就是这么痛苦。我忽然明白，爱恨嗔痴悲苦欢喜，谁都逃不了，洒脱如师傅也不例外。
可到最后，这寺庙也没被拆掉。隔天，外来的匪寇攻破了这座城，大肆屠杀，一些人躲上山来，有官老爷，有富贵人家，也有平头百姓，足有上百号。
这座寺很破，但不算小，挤一挤还是够住的，可是没有食物。
大家发愁。
有人提议说，不如我们把当官的和有钱的杀了吃吧。官老爷一听，吓得脸白，说不好不好，其实我们当官的肉都是酸的；有钱的更害怕了，跟着说我们有钱人的肉是臭的。
然后他们说，和尚肉也许不错，出家人，心内无垢，身上也一样。
我怕极了，师傅指着他们说，徒弟，这便是那苟且，这回你可知了？
我点点头。
师傅对佛祖拜了拜，挥手说，拆庙吧。
原来这座庙的墙都是糯米砌的，厚实，量大。上百人吃了足足五天，终于等到了隔壁县的援军，算是救了一命。
可人走茶凉，“寺”却剩下了断壁残垣，除了不能吃的佛像和大梁，什么也不剩下了。
这帮人像是过境的蝗虫，尤其是官老爷，他这两天吃坏了肚子，赌定肯定是师傅的糯米有问题，暗暗记恨。
而财主老爷算是有点良心，觉得是佛祖显灵救了一命，所以捐了很多钱财。因为听说隔壁山头的香火盛，地方宽，人多，正好可以显得自己排场大，于是敲锣打鼓把东西都送到了隔壁寺去。
经历了这件事，大家更知道拜佛和寺庙的好处了，于是官府更加紧督促两间寺庙的合并。
我和官差说，我们这也是一座大寺，并不是隔壁山头寺庙的附属，要不然扩建这里就好了，留下我们的山门和牌匾，我和师傅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