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尘》一 乍来贵境
如尘睁开眼,起身盘腿坐在床上,放空了许久,脑内终于不再是一片茫然。身穿不太合适的白色衣裤略有些不合身,这屋子不算简陋,布置的朴素整洁。此地,显然不是阿鼻地狱。
火焰焚身灼热,飞刀穿心之痛仍记忆犹新。如尘伸出手放在眼前,指尖有些发颤。他忙伸出手探向胸口——原本被楚留香的飞刀刺穿的地方。平整的皮肤,并没有任何的伤疤。
“佛祖……这是什么意思?”如尘仰起头向上看着,但眼前不再是那茫茫的一片白,而是清晰可见的房顶,老旧的木质横梁。
原将灰飞烟灭视作脱离苦海来解脱的如尘,原以为自己会被打入阿鼻地狱,不得轮回,受尽刑罚折磨来洗清罪孽。可上天现在没要他死,给了他重头再来的机会……
我佛慈悲,怜悯他这个罪孽深重的人,苟全他这条性命。
如尘一时百感交集,有些激动,因缺水而苍白干裂的嘴唇轻轻颤抖,喉咙发出压抑而兴奋的嘶吼。他转身将头埋进枕头,手紧紧攥住了被褥,声音似发泄似悲鸣,终不是太好听。
“你醒啦?”
外面正与无休就着西瓜小菜饮茶喝酒的不懂,听见声响便走了进来。
如尘正是他前几日从河堤上捡回来的。这几年大明国泰民安,许是老天保佑也风调雨顺,很久没有发大水了。不懂自然就以为这人是投河自尽,却幸运的免于一死。本着慈悲为怀,便将浑身湿透脏兮兮的如尘背回来。起初如尘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不懂请了大夫,也灌了些药和水米下去,便任他在床上躺着听天由命了。
刚刚听见声响,便知道这人终于捡回一条命来。一时激动地跑进来,便撞见了如尘正将脸埋进枕头,好想是在……哭。
毕竟那声音和哭嚎太像了。
“你在哭啊?那我出去先……”
如尘听他这么一说,浑身一僵,顿时没了任何声响。听着那人脚步声走远,才将脸从枕头中抬出来。
此时已是傍晚,盛夏的蝉鸣不断,微有些凉风倒不算太热。庭院内扯了一根晾衣绳,上面正搭着如尘的僧袍、衣裤、内裤……不懂与无休二人正并排蹲在地上啃着刚从井里捞上来的冰镇西瓜。
如尘见两人都已剃度,年长那位更是身着僧衣。年轻那个正是方才走进屋来那人,衣衫未系,敞着怀饮着酒。想来是不守戒律的年轻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