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一梦繁花落 第七章 立储（一）

立储（一）
温热的阳光照在关灵疏的脸上，耀得她终于解脱般地睁开眼睛，急促地呼吸，浑身大汗淋漓。
她被鬼缠上了，她无比确定。不然怎么她一闭上眼就会有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在她眼前，冰冷的手指触在她的脸颊上，寒凉的吐息喷在她耳畔，用阴影般的缥缈声音告诉她该说些什么。
关灵疏缓慢地撑起身子，呆呆望着镜子里陌生的面孔，“关……灵……疏？”
她虽然不很清楚漠国内情，但在这几日当中，她早已弄明白了自己如今是砧板上的鱼肉，复盈随时可能杀了她，而那红衣女子通过巫术控制她的梦境，自然是也手握着她的生死。
她自问不算聪明，但在天命和人令之间选择，她更怕的还是天命。
于是，她按照红衣女子要求的一般跪在了复盈面前。
复盈神情肃穆地坐在上首，微微低下头去看着关灵疏，道：“想起来什么了？”
关灵疏叩拜过后，仰起头来似乎亦是在看着他，但她的目光却是凝望着复盈背后的墙壁上悬挂的弯刀，北狄人中象征着权力的弯刀。
“属下隐约能记起一些昏迷前的片段。属下在追一批货物，那批货物是来自虞国的桑蚕丝，分别送到了不同的商铺中，最后都转到了朝中不同的大臣手里，是长平公主所赠。另外唯一一批没有送出去的桑蚕丝就囤在了城中新开的绸缎铺子当中。”
“新开的绸缎铺子？”复盈皱眉重复了一遍，问道：“什么人开的绸缎铺子？”
关灵疏道：“属下记不清，只记得追到那里时，忽然冒出来一伙人要将我们灭口，他们的功夫极高，所以属下带去的一批人中只有我一人侥幸逃了出来。”
复盈的手指轻微的翘着桌面，盯着关灵疏变化丰富的表情，缓缓道：“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节奏鲜明、抑扬顿挫了……”
“我……”关灵疏一僵，不知如何作答。
复盈一笑，摆摆手道：“下去吧，想起来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来找我，但是不能对除我之外的任何人说。”
关灵疏闻言，勾起唇角，露出略显惊喜的容：“公子的意思是不会再想杀我了？”
复盈挑眉，也微微笑起来：“你倒知道我动过杀心。”
关灵疏听他的口气松快了许多，说的是“动过”二字，彻底放下心来，又伏在地上磕了一头，这才直起腰身来笑道：“多谢公子。”
她倒不是真的存了卑微的感谢之心，而是复盈的举动确实在她意料之外。一个任务失败的盟卫能够从主人口中获得赦免，这放在他们羌国简直不可想象。不知是漠国皆如此宽恕，还是独复盈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