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先生(2)
所有人所有事,到了先生这里,都归结于信。
久而久之,人们几乎都不怎么说话,所有的沟通都靠写信来解决。
说话有可能脱口而出惹来祸端,而写信可以细细斟酌,深思熟虑。
人们沟通越来越愉快,摩擦越来越少。
安静的城市里充满了和谐的空气。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外族入侵,大军压境。兵临城下,蓄势待发。
整座城的人都傻了眼。
情况危急,人心惶惶。慌乱之中,人们再也无法每件事都用纸笔书写,用信件交流。人们只能重新使用语言,重新开口说话。
这时候,大家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并不是说不了话,而是忘却了自己如何将自己的想法快速地转化为语言表达出来。
说话的人词不达意,听话的人一头雾水。越说越急越说越气,内忧外患之下,所有的人都失去了理智,整个城的人都几乎要疯了。
所有的政府机构全部瘫痪,所有军队无法集结。连向外求救的信号都没发出去。
城墙塌陷,城门攻破,没有丝毫抵抗,城就破了。
这时候,有人想起了阴阳先生。
在那个街角,药铺的门口,本应有一人,一桌,一椅,一张印着八卦图的桌帷子,一挑折叠起来的幌子的地方,却空空如也。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屠城。
死尸遍地。生灵涂炭。
这就是外族军队席卷而去后的惨状。
只有极少数的人逃了出去,不知所踪。
惨淡的夕阳下,一个谢顶的胖子,留着八字胡,戴着一副细边圆墨镜,挡住了他的慈眉善目,身披一件印着八卦图的道袍,扛着一挑幌子,嘴角挂着一丝邪气的冷笑,慢慢地走在荒芜的街道上,走入残破的城门中,向城外走去。
幌子迎风招展,发出猎猎的嚎叫,撕扯着空气。
上书四个血红的大字:
随机道人。
阴阳先生走远了,口中还念着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随机数学随机过,通信之人通信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