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泽乙己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镇口的妹抖咖啡店里当伙计,部长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情侣,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死宅,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她们往往要亲眼看着雀巢咖啡从坛子里舀出,看过壶子底里有水没有,又亲看将壶子放在热水里,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下,羼水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部长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充钱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温咖啡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部长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妮可妮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妮可妮是站着抽卡而欧洲血统的唯一的人。她身材很矮小;粉嫩脸色,头发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直溜溜的纯黑的双马尾。抽的虽然是UR,可是又兴奋又激动,似乎十多年没有抽,也没有领。她对人说话,总是Niconiconi,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她姓妮,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宇宙第一偶像妮可妮]”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她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妮可妮。妮可妮一到店,所有喝咖啡的人便都看着她笑,有的叫道,“妮可妮,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她不回答,对柜里说,“温两碗咖啡,要一碟姬汁。”便排出九文大钱。她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妮可妮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送了A-rise的花,吊着打。”妮可妮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送花不能算厨……
送花!……学院偶像的事,能算厨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NIconiconi”,什么“灵压”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妮可妮原来也唱过歌,但终于没有出道,又不会跳舞;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卖萌了。幸而卖得一手好萌,便替人家做水军,换一碗饭吃。可惜她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喝懒做。坐不到几天,便连人和CD歌词海报,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她钞书的人也没有了。妮可妮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窃的事。但她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粉板上拭去了妮可妮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