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m 第十三章

那本书诱惑着她。
起先，那只是一种偶然的好奇，这好奇使得她时不时地会不自觉地瞟一眼那本书，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但这种好奇很快就显露出了它可怕的面容。她开始屡次陷入一个奇异的梦境，这个梦境很快变成了一种幻觉，蔓延到了现实之中。
在这个梦中，她站在漆黑的舞台上。随着第一声脚步声响起，舞台被一道昏暗的白光所照亮。月光似的灯光下，她看见身边有许多男女，他们身穿白衣，带着白帽与各式各样的面具，在和缓而哀伤的乐声中共舞。那乐曲是一首钢琴独奏，演奏它的钢琴师是个瘦削的男子，他没有头发，身穿白色燕尾服，坐在角落中的旧钢琴前，麻木地敲击着琴键，全身随着节奏像是故障的机械一样僵硬地摆动着。在琴声中混杂着模糊不清的低语声，她回过头，发现那低语来自台下的黑暗。
突然间，和舞台上一样的白光照亮了观众席，观众们对这异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自顾自地继续与他们的邻座间的窃窃私语。他们和台上的舞者一样，身穿白衣，带着面具，男女成对，像是密密麻麻的蛆虫般填满了整个剧场。不知为何，这个场景让她感到非常恶心。她回过身，舞者们已经围成了一个厚厚白色的圆环，旋转着，旋转着，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从他们间挤了过去，在这圆环上划开了一道裂痕，这裂痕很快就自愈了。她看见在圆心处立着一只矮小的黑色石柱，在石柱顶部铺着红色的锦缎，在锦缎上是一个纯白的半脸面具。正是那面具在引诱她，召唤她。每当她正向它伸出手，她便会从梦境中醒来。
她知道自己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不能读玻璃柜中的书，这是他对她唯一的禁令。但她做不到。对那本书的渴望已经成了一种来自大脑深处命令，她的身体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那命令要求她避开他，去读那本书。那命令告诉她，那里有着一切的真相，那里有着一切的终结。
终于在某一天，趁着他出门办事的时候，她用手打碎了玻璃，取出了那本书。她看到玻璃碎片插在她的皮肤中，她看见她的血液顺着玻璃滴落，但她毫无感觉，她的脑子里只有那本书。那本书的封皮是雅致金黄。在它封面上用花体的法文写着它的名字——黄衣之王。在书名下有一张人像，那个人身穿黄袍，面目被袍沿所遮，赤裸的脚上生有六指。在书的背面用红色画着一幅奇异的图腾，那图腾分为四部分，那图腾看起来像是一只比例奇特的蝎子，又像是一朵只有三瓣花叶的菊花。
当她翻看它的那一瞬间，她陷入了更加宏伟的幻觉。
她看见星辰逆位，天相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