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城
我披上外套,撑起雨伞出门,脚踏进水里。
因为我要去找你。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的模样,我不知道你的地址,你的电话号码,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你的存在。
但我知道,我要去找你。
我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积水在一点点上涨。我不知道怎么到你那里去,但我知道一定有一列火车可以载着我,奔向你。
我撑着伞,走在路上,雨水已经漫过我的头顶。
我可以抬头看见雨打在水面上的涟漪。在这个看不到太阳,看不到月亮,看不到天空的日子里,我姑且把这些涟漪当作星星。
路人迎面而来,一如往常。撑着伞,把帽子压得很低,或者把外套的领子立起,以至于我看不到他们的脸,就如同现在阴雨的天空,漆黑,深邃。没人说话,这城市一片寂静。汽车开着灯和雨刷驶过。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我来到车站,登上一列刚刚驶来的火车。车厢里也充满了水。座位刚好坐满,我只好站在过道上。人们低着头,环抱着身体,好像睡着了。没人活动,没人交谈。
我看向车窗外,我住的那幢房子被水淹没了。
我的周围不只有水,也有一些东西在车厢里,车厢外飘着。洋娃娃与拐杖,领带与皮包,钻戒与布鞋,信封与记忆卡,匕首与锤子,《圣经》与地球仪。这些东西不知是来自谁的家或是哪里的橱窗,它们是落满灰尘的现在也被洗得干净,它们是包装精美的现在也如同垃圾一般无人认领。
人们在物品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证明它属于自己。但就像我爱着你,我却不能在你身上写我的名字。就像我要把礼物送个你,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字。就像我可以把我的名字写满这城市的每一面墙壁,这城市却从来不属于我。
就像用刀深深刻上自己的名字,在这水中冲刷,又有谁可以留下。
我在某一站下车,列车驶向遥远的未知,工人还在工作,信号灯还在闪烁,铁轨与飞鸟与野花。
这段时间水涨了多高,我已无从参照。我抬头已经看不见水面,漆黑一片,就连之前阴霾的天空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