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倩衍生文】北平组曲(十二)(3)
陆方妮逃出去没多久,一个宪兵便发现她不见了,张皇失措的唤醒了同伴。虽然足印是如此明显,两个年轻的卫士还是被狠狠的惊吓到——不知道这女人已经在雪地了跑了多久,这样的风雪要杀死她,并不比捏死一只蚂蚱需要更多时间。
“见鬼!”他们顶着风抬起头,看着前面望不到头的一排歪歪斜斜的脚印,又惧又气,这样的天气,她究竟要下多少决心才能逆着风雪推开那扇门?
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心越来越慌,只有前方愈加踉跄的孤独足印带来希望——她一定不远了。
事情不出意外的闹大了。闯祸的连长惊惧不已,最初只想拖延她几日,没人能想到这女人性情这么激烈。顾夫人冻僵昏迷的消息传到南京,□□也一阵阵后怕——真把陆方妮弄死了,宋家的反应姑且不算,顾思宁人虽软禁,权威仍在,难保他做出什么事来,万一华北军起了事,后果不堪设想。他迅速电令将蒋孝先部属全部调离,并将戴笠叫来训话——务必保证顾氏夫妇安全。
黄埔四期学员,中校刘乙光受命贴身守卫顾思宁,并将家眷接来,与顾氏夫妇共同生活。
妻子还在昏迷中。大夫告诉顾思宁,她体内的结核菌已经被这场来势汹汹的肺炎引爆,成了一颗□□。他心里疼到发痴,再不敢做傻事。
妻子曾对他说,他是她的缪斯,她四根刺的玫瑰,那么她是他的什么呢?
她昏睡的时候,他痴痴的坐在床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早年在基督教青年会,他偶然听一个洋先生在讲男女之事,说人出生的时候是没有自己与外界的概念的,小婴儿不懂得“自己”是什么,不知道那双小小的手是自己的一部分,也不知道窗外的大树与自己是分离的两个东西,后来渐渐长大,渐渐懂得身体的孤独。直到上帝般的时刻来临,自我界限在刹那间崩溃,两个人合二为一,那体验是如此神奇,以至于男子可以对着娼妓喊出上帝。然后一切结束,理智回归,连抱一抱也没有了兴趣。
根据自己早年流连莺丛的经历,他很愿意为此做背书。
与她的第一次是怎样的呢?
颐和园江心的一条船上,炽热的阳光,大滴的汗水,远方有水流的声音,空气里有花草的清香。
在那神秘时刻结束之后,他心中竟升起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上帝离他远去,而她还在他怀里。
那一刻世上的一切如潮水般退去,退到无穷远,在北平炽烈的阳光下,那一刻他想到了永恒。
因为对她的爱,他生活在一种精神专注的世界里,自我界限在延伸,心智在成熟,爱不断的释放,他感到自己真正的与这个世界融合在一起,家庭,国家,生命……对他都有了不同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