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2)

她在一年前感染了死亡病，这是废土中的幸存者才会得的病，得了这种病就会死——所以才是死亡病。
每天都承受着折磨，躯体和灵魂日益消瘦，在一天前她终于承受不住了，所以她祈求他亲手杀了自己。
如她所愿。
她微笑着，解脱了，而他早已麻木的心却又一次被狠狠撕裂，干涸的眼睛流出了泪水，喉咙哭到沙哑。
可是，到了半夜，他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后，发现了不应该出现的一幕——她坐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是坐在地上。
她已经死了，瞳孔都已经涣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能动，没有意识的动。她不能说话，没有回应，只是偶尔动弹一下。
活着的尸体，就是形容这样的存在了吧。
他吞了口口水，忍着腹中的饥饿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她的身边，把罐头颤抖着递了过去，沙哑难听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嘴巴里吐了出来:“妹……吃饭……吃饭……”
她呆呆地“看着”破败的房顶没有任何回应，她甚至没有呼吸。他又咽了口吐沫，把她扶坐了起来，这很困难，他受了伤，而且几天没吃过东西已经很虚弱。
他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拿着从废弃仓库里找到的肮脏勺子在罐头里挖了一勺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糊状物。
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把它塞进自己嘴里，让不停发出咕噜咕噜声音的肚子好好满足一把，他甚至想要哭出来——他想要吃东西。
罐头里的东西太少了，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吃了第一口，那么肯定会控制不住本能地吃下第二口，然后是第三口。
勺子颤抖着喂到了她的嘴边，她微微张着嘴巴，牙齿触碰到了勺子边缘，这时她终于有了些反应，本能地把勺子里的东西吃了下去。
或许吧……应该是吃了下去……
他狠狠地哈了一大口气，眼睛里满是渴望，他甚至感觉自己快要昏了过去，因为他太饿了！好想吃！好想吃啊！
一个罐头她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没能忍住自己吃了。可是没多久，难以忍受的剧痛从肚子里升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腾，快要爬出来了。
他无声地哀嚎着，眼神涣散地在地上翻滚，他已经无力再做更多事情，身体摩擦地面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滚烫的地面一旦接触皮肤便会瞬间“染红”一块皮肤。
他上吐下泻了起来，脑子里也开始变得混混沌沌，他撑了很久，可是极限终于来临了，但他运气不错，至少他死之前吃了个罐头。
一番无谓的挣扎过后，寂静终于来临，他的胸膛不再起伏，眼神也涣散地失去了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