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泽】三生悬命(中)(2)
李天泽摇头笑笑,倚在船舷边,展开书页。海风呼啦啦翻动着页角,油墨的文字仿佛都要跃起来。
恍惚间有钢琴声顺着桅杆飘过来,一开始李天泽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渐渐随着旋律的推进,真实的乐符落在耳畔,再不容忽视。
明明是日头正好的早晨,弹的却是《月光奏鸣曲》。
李天泽有些诧异抬起头,循着乐声望去,穿过透亮的玻璃窗,直撞进一个人的眼里。
日光透过玻璃,折射的光线散落开来,落得那人一衣萤辉。
那人就那样悠闲地按着琴键,抬着眼望他,遇见他的目光,便带一抹笑。
指尖的动作却没有一丝慌乱,仿佛这曲是他看着天泽才有感而发。
可天泽乱了。
那每一个轻柔的指尖动作,都仿佛敲击在他心上。
这一乱便错过了清晨的宁静,甲板上熙攘的人群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散去。
天泽带着书重新倚在船舷上,没翻两页,便下意识地看向琴房的方向,却是空荡。
心里竟然有零星半点的失落,李天泽心里暗骂了一句自己有病,强行把注意收回。
“找我?”
琴音般清朗的声音。天泽转过头来,是早上的那个人。
此时夕阳已沉在海平线上,浓郁的橘色在海天之间肆意泼洒,眼前的一切都像浸在一副绚丽的油画里。那人倚在船舷边,用手托着下巴侧着脸看他,轮廓晕着暖光看不分明,深邃的眉眼却分外清晰。
李天泽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面前的人温柔地笑起来,向天泽伸出手。
“你好,我叫马嘉祺。”
说来也怪,有的人明明是第一次见,却仿佛早已相识半生。
航线向着北回归线一天天靠近,每日都是望着太阳东升西落的无趣日子,马嘉祺和李天泽迅速地熟稔起来。
马嘉祺在英国读物理,讲起各种兵器却是头头是道,惹得学医多年的李天泽直皱眉。
明明看起来这样温和的人,骨子里却这样有锋芒。
聊到后来他们已经从什么类型的子弹创伤该用怎样的急救措施,聊到祖国的内忧外患。同样是一心归国志在拯救故园于水火,却能一起在黑白琴键上按下最平静最温柔的旋律。
缘分不可谓不奇妙。
离海岸线越来越近,目力好的人已经能隐约看见陆地的影子,在大半月枯燥的航海行程中,第一次感觉船上的人们如此振奋,大多时间里他们更多是眼神空洞却焦躁地等待着,此刻却满眼都是生机。
大约提起故乡总是让人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