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杀
“大人……”秉历敲着轿门,近乎谄媚地掀开纱帘,递进一只燃起的短香。“逡越七郡的暖香,在阴雨天里甚是管用呢。”
左琅伸手接过短香,米粒般的红点上袅袅地荡起乳白的烟,在轿里四散开来,竟带起一股暖意,直熏进四肢百骸里,将其中藏着的冷气赶了出去。“嗯?!是好东西呐!你是从哪拿到的?”他捏着香淡淡地询问。
“是林家的赠礼。”
“哦?林家?他们是想要些什么吗?”左琅目光从短香上移开,眼神虚无地飘向一侧。沉了好一会,轿外才悠悠地响起声音。
“林家希望大人能高抬贵手,让他们少爷能安全地回府,他们日后自当谨记大人的恩惠,投桃报李,唯大人马首是瞻。”
“马首是瞻……说得可比唱词还要好听几分,你去告诉他们,轻罚重罚我自有决断,不用他们操心。”
“大人……”秉历犹豫地搓手,眼珠四望。
“怎么?刘秉历还想帮着说情?”他声音平平淡淡地,让人听不出喜怒。
“那林家也算得歧地数一数二的门户,在正邪两道都能有一定的话语权,大人若是得了他们的善意,之后在歧地办事也能更加顺风顺水,仕途自然……”他突然停下,没有再说下去。
“仕途自然一路通畅,刘秉历是这个意思吗?可据我所知,刘秉历跟这林家可没丝毫关系,更谈不上什么情谊,今日秉历这么费尽心力帮林家,是要与他们攀上交情还是如何?秉历私通富贾,在律令里也是不小的罪责,刘秉历可还记得?”
“记得,在下记得。但交恶林家实在是划不来的事,大人在歧地还得一段日子,在这小小的地方结下一个小梁子想来大人也是不愿意的。而现在只需大人轻轻地宽赦一点,便是皆大欢喜。”
“哈,皆大欢喜?难道被林梓打死的那对姐妹还会在地府摆下宴席,高高兴兴地请我赴宴吗?这让我很不安呐!左琅从小胆子便算不上大,若是这样被地下的'人'惦记,怕是夜夜难眠啊!刘秉历觉得我说得在理吗?”
刘宽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呆在原地站了许久,回想左琅方才的语气,心里仿佛堵上一块石头,可一想起林家许诺的银两,更想起那时立在一旁,有意无意抬眼对望的美婢,他也不禁心中一颤,那汪秋水柔柔地推开拦在心口的石头。他狠狠地握拳,咬牙追上左琅的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