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的故事孙犁读后感精选(2)
2022-08-27 来源:百合文库
每到暮春,母亲都要用她忙碌了一个秋冬的成果(自纺自织的一大卷白粗布,或染成胶泥色或染成毛蓝色、黑色),为全家每个人做一身单衣过夏,还有一双白底黑面的粗布夹鞋。我是例外,夹鞋是两双。
我生来就是“镰刀脚”(大拇脚指比二拇脚指长半指),穿鞋特别费。一双新鞋穿在别人脚上,两三个月还是好好的;可是到了我的脚上,用不了一月四十天,就会“前头脚趾着地,后头鸭蛋出气”。也许因为我是弟兄三个中最小的一个,母亲特别偏爱我。“小三儿小三儿,娘的心尖儿”嘛,反正俩哥哥都是一双夹鞋,而我是两双。有时候哥哥们不服,我就说:“火车头冒烟——白气儿。”
爱玩是孩子的天性。那时候太穷,没有太多的东西可玩,脚上的鞋子便是很好的玩具。夏天,吃了晚饭,天刚刚擦黑,蚊子就上“市”了,围着光光的黑脊梁“嗡嗡”响。坐着不动“喂”蚊子,那滋味实在难受。掷鞋楼吧,跑起来,动起来,蚊子就不会咬了。
掷鞋楼开始了,我们每个人脱下一只鞋子,鞋跟在下,鞋尖朝上,堆在一起,搭成一个下面粗上面细的鞋楼。那鞋楼倒也五颜六色,因为鞋子的主人来自不同的家庭,所以鞋子的新旧、颜色、大小也就各不相同。鞋楼搭好了,通过抽签的方式,定出一个守楼的人。守楼人要哈下腰来,撅着屁股,叉开双腿,罩着鞋楼,然后脱下另外一只鞋,双手紧紧握住,在两腿间不停地晃动。其余的人,退到一丈以外,脱下另一只鞋,攒足力气朝鞋楼狠狠掷去。一阵猛烈的“鞋雨”朝鞋楼及守楼人袭击之后,如果鞋楼塌了,守楼人算输,继续守楼,继续遭受“鞋雨”的袭击。如果鞋楼没塌,安然无恙,则守楼人取胜,换人守楼。我当过守鞋楼的人,经受过暴风骤雨般的鞋子袭击,头、脸、手、脚、胳膊、腿被砸得生疼生疼的,火燎一般。但过去之后,一种胜利者的快感便会油然而生。我也当过投掷者,攥紧自己的鞋子,瞄准鞋楼,奋力一掷,鞋子闪开守楼人的双手,穿过他两腿间的空当,只听“噗”的一声鞋楼坍塌了,那种成就感也是妙不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