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忧郁的人,一如喜欢孤独者。孤独者只身应对来自庞大的实体和虚无的挑战,所以是勇敢的。忧郁却是无奈的。“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是情思的无奈,“不见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是哲思的无奈。李商隐独守炉火,陆游骑驴远游,龚自珍把箫而吹,都是一种无奈。忧郁是感伤的姊妹。哈代、黑塞、契诃夫和蒲宁,一生都在诉说着忧郁。哈代在上流社会隐瞒乡下人的身份,确乎令人遗憾。但是我知道,虚伪不是他的灵魂所固有的谎言是环境的产儿,它早已赤身裸体站在自己的字行里了。我看得见,他的灵魂不再“麦克门”——瞧他怎样深情地凝视德伯家的苔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