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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友梅散文读后感摘录(122)

2022-07-07 来源:百合文库
年轻时的汪曾祺在西南联大没有顺利拿到毕业证,据说是因他不服从学校安排,不去缅甸当翻译,实则他英语也不大灵光,去了也白搭。没有大学文凭,只能辗转到内地来,当个中学教员什么的。要知道,西南联大当年出了多少风云人物呢?相比起来,汪曾祺的人生始终处在逼仄的灰色地带。
然而,他用一支笔,在之后的半个多世纪里,硬是把自己拉到了一种叫“烟熏绿”的色彩里,并非如李贺于黑纸上作画的激烈,而是略微收敛的绿,有生机的.永不褪色的绿。绿,又太过鲜艳,所以汪曾祺的绿是烟熏绿,有底蕴有厚度的烟熏绿,耐脏的绿。
说起耐脏,有些人的文字还真不经脏。所谓不经脏,也就是经不起时间的打磨,略微放放,就过了保质期――他们在书写的过程中,添加了大量保鲜剂,乍吃,挺美味的;吃多了,也腻――还是想起本味的好。
我想,汪曾祺的东西,就好在这里,是本源之味。
读《鸡鸭名家》,好像起了个大早,赶到河边散步,回来时瑟瑟,袖着手,什么也没有,倒裹挟了一身水汽。正是那种簇新动人,衬托得人一天的心情游仙一般散淡,也是佛家说的,自己成全了自己吧。
汪曾祺的小说始终弥漫着水汽,似三月的春汛,淡淡地倒映着浅粉桃花,一眼望去仿佛哀愁。这种哀愁感,有可能贯彻着我们的一生,也可能是青春期遗留下来的一沓旧信,在某个中年的晚上不经意地再次呈现,翻读间,整个灵魂被洗礼一遍,恍惚又成了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迫切地动人着……
我读汪曾祺的文字,无从被割伤之感,只隐隐有清气袅绕,甜蜜地回旋,升腾,笼罩着一日三餐般的恒定平常。或许把书放下,你一样投身世俗,瞻前顾后,不错,是俗事――你知道的,就是这等俗事,从不晓得体谅人,只一味考验人,它一日日消耗你,磨缠你,牵绊你,似乎倘若不警觉,小半辈子就倏忽而去了。
去了,也不要紧,一如黄昏,我买一把新割的嫩韭,坐在屋后草坡上,一棵一棵地择,头顶群鸟飞过,四周水杉垂柳,鼻腔里充盈着泥土的腥味以及枯草的香味儿――那一刻的昏暝,十分动人,缠绕心头很久不去,想起来都甜蜜。汪曾祺的东西就是这样的夕照时分,最终幻成笔底烟霞,令人安枕,贪恋,一如他小说里的人物田素花焖的甜菜,烂烂的,吃着吃着,叫人有了心思,眼前的河水汤汤起来,这是有远意了。中国的文人,向来集儒释道于一身,进也守得,退也受得。这一守一受之间,就是圆满了吧?王维,苏轼……不都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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