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日志（十六）《弃途而登船》(3)

“看向北方，”她一指朝向北面，我随即看去，“循着月光洒下的光道而行，真主会为你送行……”望着远方，月夜与海洋相接，幽紫和蔚蓝相互交融，当浪渐渐涌起，海面发出道道粼光，当我沉沦其中之际，祭司便遁入迷雾中，身影随着喉咙上的光芒一同消逝于黑夜中。
次日，晨曦透过无璃的窗，我侧过头去，以免晃眼的日光打断我在睡意中生出的万千臆绪。因所能汲取的清水过少，昨晚我仅用细绵的白沙冲刷身体，所以身上仍有汗渍也是在所难免的。
为尽快取得补给，同行的海盗萨兰诺·桑恩在昨天黄昏将尽时，从城中收集了一些枯死的草茎和干硬的木料，将它们堆放在一处较为完好的高塔，然后用两块燧石碰撞引出火星，点燃假信号，这样就可以吸引过路的商船或渔船靠岸。“从三姐妹群岛上学来的阴招罢了，那群盗民可损害了我不少船。”萨兰诺常在玉海诸岛和仲夏群岛一带航行，自然从别的海贼手里学了各种各样的技巧。
“欢笑大肚婆”号是艘三桅大型帆船，因其巨大的内容量和宽阔的船身而得名。虽已有几十多年的船龄，但它并不怎么会使人注意。即使有人注视着它驶过海面，也只是诧异于它为何还能浮在海上。尽管历经数十年的维护和修缮，可无情的海浪还是在它身上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千疮百孔的它还能够驶航也真是个奇迹，但同它历行无数风雨的老船长可却从未吸取过教训。

“大肚婆”的腹囊被剖开，其内的货物在海盗的威逼下被水手一并取出，见船长如此软弱，海盗萨兰诺还得寸进尺地要去了几名强壮的海员以增添人手。
我们所抢取的货物却不尽人意，几大箱的甜果和柠檬，几幅各异的航海图，还有一些不值钱的劣酒和手工艺品。这些东西虽廉价、不招人光顾，但对于我们来说却可以解燃眉之急。
洗漱过后，我们便告别了死城，希望下次再见时，城市已然不是废墟模样。但估计我们无缘再见了。海盗萨兰诺分发给了我们一些物资，他已遵守约定将我们送至玉海诸岛以北的沿岸，随后便带上新获的人手乘船离开了。
我们走过干涸枯裂的河床，不时见到几具走兽的腐尸被秃鹫分食，我胡言说：“真吓人，咱们还是回头吧。”无人应话，胯下骆驼的嘴巴咀嚼个不停，嘴唇蠕动着，时有喷嚏和白沫溅出。
烈日愈发地灼热，仿佛道路旁的几块荒石也要熔化似的，眺望远方巨岩上盘旋着数十只山鹰，那座座昏黄的岩脉犹如是荒原中千百游魂的坟冢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