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身宿(17)

毫无疑问，它就是那个血红女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和我同学又是什么关系？难道就是我同学吗？正凭着求生意志奔逃的我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我带着哭腔的呼救划过夜空，被月夜消融，仿佛水被海绵吸走，不留痕迹，得不到任何回应，这片庭院乃至整个栖身宿，好像只剩下了我和它。也许是过于惊慌，我竟找不到回屋的路，找不到任何一扇门去打开、去敲、去求助，看似洒满庭院的光亮似乎只照亮了一个方向，除此之外，皆是黑暗。
我只能向着那个方向跑，从身负月光的老槐树旁穿过，再向前是那个露天泳池。池水在月光映照下如同晃动的玉，有一种莫名的诱惑。身后血色女人的速度陡然一快，从侧面伸过来的手已触到我的胳膊，好像冰冷蛇腹划过，一阵恶寒。我发疯似地挥舞手臂，连滚带爬爬上泳池台阶，几乎无路可逃。
那个血色女人却在此时停了下来，挺直腰背，有一瞬间亭亭玉立的错觉。
过度的惊吓让我在狂奔后仍不敢大口喘息。我看着突然停下的它，想绕到泳池另一侧，两条腿却止不住打颤，不听使唤。一阵风吹过，吹散它挡住大半张脸的头发。我愣住了，那不是我同学的脸，是一张我从而见过的少女的脸。
这张陌生的脸用依旧空洞的目光注视震惊的我，举起两只手，化作透明。

她的手从水中伸了出来，我的脚踝一紧，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跌入水中。
可是，迎接我的并非一个巨大的水花和被池水包裹后的窒息，而是一种强烈的失重感，好像我不是从泳池边跌下去，而是在高空坠落，是从十八层高楼自由落体。如同屏幕割裂的破碎画面在我脑海中开始闪现，我看见套着可爱粉壳的一台手机停留在微信界面，向名为“国王”的前好友发过去的每一句话语都撕心裂肺，却都带着触目惊心的红底感叹号，无法送达。我看见同一台手机正在直播，直播间的留言板上整齐划一地刷着一个个“跳”字，虚拟的礼物带着真实的催促在狂欢。我看见一双小腿纤细的脚站在天台护栏外，视野边缘的米色格子短裙被微微吹动，往前一步是犹如万丈之下的冰冷水泥地，一个人如果四肢扭曲地躺在那里，肯定如同蝼蚁。我看见，“我”跳了下去。
坠落感重叠在一起，这具身躯抵达地面。
我感受到巨大的冲击，四肢连同五脏六腑都好像四散开来，一股木然传遍全身，在最后定格的视线里，鲜血如同娟娟细流在水泥地上蜿蜒，找到那件米色格子短裙，裙子一点点被染红。
我意识到“我”已经死了，但“我”并不是我，这种感觉很奇特，简直就是在以第一人称体验他人之死。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眼前米色格子短裙已经不见，女孩纤细的腿不知何时变成了成年男人的腿，水泥地也变成了木制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