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人(4)

外面，顺着拱廊道路通向一座灰扑扑的石制楼梯。在那里她似乎还能听到W小声地嘟囔：
“走运的混蛋。”
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自她从切尔诺伯格核心城的噩梦中醒来。塔露拉知道自己需要做很多事。她要回忆，她要感受，她要忏悔；最重要的是，她要思考。“一个人只有在独处的时候才最为充实。”可她从来没能独处过。
黑蛇缠绕着她。在每一个黝黑寂静的深夜里，它搅乱她的思维，她的梦境。它在耳边低语，诱导她的情绪，扶植那些动摇的念头——尽管不会成功。塔露拉已经不再害怕自己会动摇。但她确实觉得它很烦人。她花费了太多时间来和科西切纠缠，以至于很难不受干扰地整理她的思绪；有时她怀疑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有机会进行真正的思考。但科西切已经消失了。它走了。塔露拉开始真正地思考这件事。她的回忆就开始于两步之外的地方。
“阿丽娜……”她不由自主地唤道。
“嗯？”阿丽娜闻之驻足。她微微侧过身，头发用粗陋的发卡别在额前；塔露拉有一种感觉，自己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是的，当然不是。她记得……阿丽娜在前面走着，她叫一声，对方就转过头来……在雪原上，在林地里，在村舍的屋檐下……有时还有一群小孩跟着她，嬉笑，玩闹……

“没什么，”塔露拉回答。“只是，想起来你在村庄那时候的事了。”
“我应该没做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才对。”阿丽娜轻笑着。
“啊。你没有。”
“那是自然的；顺便，你会做针线了吗？”
“针线？”塔露拉略一愣神。
对啊，阿丽娜一脸的理所当然。“你的衣服都破了这么多了，总得补补吧。之前你弄坏了霜星的斗篷，还是我补的，忘了吗？唉，说到奇怪的事，还是你……”
声音在石制的廊檐下回荡。阿丽娜讲起来，那感觉就像是她们从未走出过那个村子；四面漏风的小木屋里，埃拉菲亚姑娘在烛光的映照下缝补衣物，德拉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里有孩子；“太淘气了。也不知道是谁教的。”阿丽娜抱怨着，嘴角却挂着笑。那里还有形形色色的人，不是“感染者”也不是“整合运动”的人，他们在暖阳下打盹，在嘴里喊着钉子钉木桩。他们在林子里捡柴火时看到一朵美丽的冰花，便把它插在了衣领上。他们都是存在的。他们……
“他们死了。”塔露拉想起来。
“是的。”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们信任我。他们揣着各自的希望聚集到一起，而我葬送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