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科幻】星空里的吉普赛(36)

“还不如死了算了。”他又缩回床上，被子蒙住脑袋。
“不行。”以菱回答。
他又把被子拉下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女人的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她总是很认真地对待他的每一个问题。
“我会去找到下一任宿主，我还需要生更多的孩子，直到我生不动了，然后死在宇宙中。”
他心底莫名涌起一阵苦涩，“你喜欢这样的一生吗？”
女人歪着头，好像在消化他的这句问话，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去和人类终于大相径庭。
“这是我的本能。”她说，“你的寿命只能和我一起度过人类的一生，而我作为第一个以菱，需要拥有更多的后代，保证我们的下一个寄生年不会灭绝。”
“你没有想过其他生存的意义吗？”他继续问。
“生存的意义？”这吸血鬼跟着他的词念出来。然后她眼前一亮，“啊，我知道。你们人类很需要这个。”她抬起手来拨开他额前的头发，“我理解了。就是我要为什么而活着，除了本能。我对人类文明的理解还算不错吧？”

楚秋莱吞咽了一下。他突然觉得胸口开始疼，不同于夜里的病痛。他知道他的心脏相当健康，但那里就是很疼。
时隔八天后他发动了自己那辆车龄十年的黑色本田轿车。在前往父亲家的路上不知为何起了雾，让他好像置身在寂静岭开着他的小轿车前行。路上没有车，红绿灯和路灯灭着，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雾霭之中。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当他推开已经被破坏的房门，看到柜橱的拐角处蜷缩着一具早已看不出父亲容貌的干尸时，他还是心跳漏了几拍。
他缓缓蹲下，跪坐在父亲的尸体前。
他自己成家，尤其在妈妈离世之后，便和父亲不那么亲近了。作为一个本来就不太擅长言辞的人来说，和寡言的父亲每一次团聚都弥漫着尴尬，但如今，在这样混乱的人世中，这个老人如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连完整的模样都没能保留。或许即便在吸血鬼闯入家中的前一秒，老人还不知道这世界发生了什么。他们两人最后的通话停留在两周之前，话题琐碎普通，他已经记不起他们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