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同情的橘子和一把锋利的刀(2)

“还好吗？”
我没有时刻看着她的脸，但再次把眼神从铁皮柜上回到她脸上时，我有一种她从未眨过眼的错觉。她仍一言未发看向原来的方向，没允许我的样子进入她的视野。
我瞬间有点窘迫，尴尬的血液开始爬上耳稍，我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窗外有些我少见的山毛榉在晚风中摇曳，这片葳蕤更远处的建筑在落日中成了剪影，我低头又看了看她，她也没让那些进入她的视野。
“吃点橘子吗，你的嘴唇很干。”
我拿手伸向藤编篮子又说道。
“这个时节的橘子很甜。”
“我不饿。”
又是几秒沉默，我感到一些刺鼻的双氧水的气味凝结在了我的鼻稍。
“我今天什么也没吃。其实从昨天晚上就一顿也没吃。”
她把头转向了我，但眼神仍无异于她在看一堵天花板。
她是在说自出事后她就绝食了，好在至今只有一天。我想劝她吃点的时候她先开了口。
“你知道我怎么进来的吗？”
我有些讶异。
“你的同学告诉我你在这的时候也告诉了我整件事。”
“整件事？所有？”
“她当时正好在附近。”
“她告诉你车祸的原因了吗？”
我顿了一下。她也没再说下去。沉默把我的眼神带去右下方。倏然一些愧疚压住了我的胸腔，我知道我常藏不住那种感情。而她的那双失神的眼睛却还是那样直勾勾地盯向我，像是早已长久地等着这副表情。

“我爹酒驾，带着我，酒驾。”
她半晌后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就像一个冷静的杀手把子弹一颗一颗地送进目标的脑袋里。我听不出她有多生气，但自今天见到她起，她的一切都足够拒斥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又把头扭了回去。
我在又一次的长久的沉默中不住地临摹那个酒驾的父亲和后视镜中的她。她的表情有一瞬让我觉得在上这辆车前她似乎知道父亲喝了酒。我想到她在地上和父亲一起一声不吭地挣扎。
好像这幅画面从更早之前就刻在了他们的脸上，他们都是这场车祸的共犯。
我在这样的恍惚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又和她说了些话。同情和天气都勾不起她的兴趣。她没再回过头。
临走前她告诉我橘子如果烂了味道会很难闻，她情愿继续呼吸充满化学制品的医院的空气。
天黑的时候我离开了褴褛镇。这个她如今居住的偏僻小镇，夜景一点不输城里的繁华。车窗的另一边，沿街商铺的张灯结彩时而被几棵山毛榉隔断了光影。在一个十字路口等交通灯的时候我关掉了车载的广播，隔窗听一家小商铺在放的枪花乐队的歌。一些行人自顾自地走在沿街，有的会因为歌曲摇摆身体，上了年纪的老板会对此一笑，也并不特意招揽生意。我第一次感到了《金阁寺》中的在我没来得及参与之前便横亘在我面前的现实。
我没法只用橘子带她逃出她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