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番外」2 如饴(4)

她是多炽热的太阳，可惜照不到我身上。
跟校方和家长沟通后，我被关进少管所悔过十五天。
高高的围墙，紧闭的大门，超高电压的电网将我仿佛隔离在人世之外。
这里刻板又严肃，学习，劳动，说教，日复一日打磨我们这些顽劣东西的心智和棱角。
我很想她，每天都想。
我记得她眼睛像杏仁，几乎没有勾翘，黑多白少；她嘴边有个小梨涡，一抿嘴就陷下去，很好掐的样子；她还很喜欢喊我“顺顺”，她说这个名字百叫不厌。
还有啊，她自诩“陈行行”，她生气爱叉腰，她总喜欢盯着我的眼睛看，她容易脸红，她最喜欢兔子……
清冷漫长的夜，看着钉满木板的窗户，我就是靠想她说过的话度过失眠的。
对她，我抱歉又怀念。
出去以后，我的生活翻天覆地：先是搬家，终于少了那些人的骚扰，老师不再特意针对我，他们也很少主动冒犯，我一个人倒也乐得自在。
但是我再也没有和她见过面。
我托人给她送道歉信，只一个礼拜她就接受了。我知道她只是看不下去了，她心里一定还在生气。

我还能怎么办呢？既然决定和她划清界线，就不要去打扰她了。她可是老师捧在手心的学生。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上帝会如此眷顾我。两个月后，她主动找我了。
她是从学校大老远摸过来，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来找我的。她像第一次那样坐在我旁边，当家主母似的拿走我的烟，举手投足间都是压迫。
熟悉的眉眼使我感到由内而外的不真实，可她说出来的话清楚明了，她不计前嫌，想和我重新开始。
她甚至安排了往后，她想和我一起考大学。
我看着她不容反抗的神色，眼里的光芒逐渐万丈。
这下再也没有谁是谁的神明这一说了，是她让我相信，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有同样的权利站在阳光下，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爱和被爱，也都可以肆意地追寻所爱和热爱。
我会努力跟上她的脚步，会成为我们共用希望的样子；而我想陪她走的路，不只一个大学。
不过我有时在想，我和她是什么时候在一起呢？似乎没有专门的证明。也许是某天我心血来潮的一句情话，也许是第一次带她见我奶奶，又或许，是我写着题目，悄悄伸手握住她的，而她反手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