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番外」2 如饴(2)

我仍然记得有一个人拿着几支水彩笔要给我化妆，他们将我摁在地上，往衣服上面乱涂乱画。
但是我从来不怕他们，我谁也不怕。因为家里只有我是男孩子，我知道我有责任保护好奶奶。
童年阴暗孤独，鼻青脸肿，衣服撕烂都是家常便饭。
随之不变的，是我从小沉默寡言，长大后更盛，没有人愿意接纳我。我和我奶奶，像是活在一座孤岛。
我原以为整个少年时期都该在麻木中度过，直到那天我碰上了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她咋咋呼呼的，一见面就泼我一身奶茶。
我本来以为又来个故意找茬，于是便看着她不说话。谁知她真的很着急，急到额头冒出汗，说实话，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有点想笑。
后来，像是进入某个指定情节，我频繁的与她接触：她来送试卷，跟我坐一辆车，给我橘子皮缓解晕车。
我第一次知道橘子皮还有这用处，也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渐渐地在注意她。她有很多朋友，但在她们中间总是安安静静的，甚至不确定她有没有在听；她是英语课代表，抱本子习惯小碎步地跑，像只小鸭子；她性格很温柔，怼起人来又丝毫不留情面。

记得有节语文课，老师提到“一编香丝云撒地，玉钗落处无声腻。”讲的是美人晓妆，幽闺春怨，我莫名就想到了她。
嗯，她确实很漂亮。
她把我当朋友了，应该是这样。
她很有生活气息，常常做出些有趣的事，比如跳高敢不脱外套还大敞。其实我早就看到了，故意不提醒她，坏坏的想看她气急败坏；我跑四百米的时候她专门写了份广播词，却把署名注成高二五班。
因为金垠整出戏，我被取消资格。在一片唾骂声中她出乎意料地跑过来，告诉我她相信我。初冬天气，她鼻尖冻的通红，眼神坚定无比。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神明。
别人对我的看法我都知道，我也无所谓地将其公之于众，唯独对她，我有些后怕。怕她介意，怕她恐惧，怕她有一天也和他们一样，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无比抱歉没有保护好她，在巷子里时让她听了那么下流的话，纯洁无暇的裙摆沾染了泥巴。但她扑过来，埋在我脖颈间害怕地小声嘤咛的那一刻，我感觉浑身的筋脉都断了，整个人像是架在火上烤一般分分秒秒都挣扎着要失心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