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村.张寡妇(2)

张跛子一去不回，那些亏欠自然也是得到了合理的继承。
孙家媳妇说：去年张跛子顺手偷了她男人晾在院子里的长褂。要还的。
张寡妇低着头说：好，一定还。
“听说了吗，原来不是哑巴，会说话哩”
“怪好听”
“好听有什么用？不应定是怎么来的。”
“哼！我听说呀... ... ”
张寡妇又得到了一个标签。
村里人不讲时间，村里人讲的是日子。日子一天天过，绿了树叶，黄了粮食，红了野花，白了山坡。
张寡妇事件的涟漪，被一件又一件“大事”冲散了，谁家的媳妇跑了，谁家的婆婆打仗了，最后的最后，张寡妇，也只是个张寡妇。
张寡妇留了下来。
日子长了却得到了一些人的尊重，因为别说做了寡妇，就是结了婚的小媳妇也经常有跑的。
王太太就是其中一个，一个红皮鸡蛋，一把落在地上的红枣，拄着棍子慢慢悠悠的来到王寡妇的窗前轻轻的放下。嘴里嘟囔着“造孽的崽种，大小就不老实，被他爹打断了腿也拦不住他！”

张寡妇有一个小本子，一根铅笔头。本子上记着张跛子欠下的债。一件衣服，一个西瓜，一分钱，墙头的一块砖。
当有人来索要，张寡妇总是低头听着，最后说一句：好，一定还。
这种回答显然是无趣的，好事的街坊们本以为会得到的快乐却体现在张寡妇的本子上，而当张寡妇按照她们所描述的把东西还给她们的时候，那些人尴尬的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了。
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张寡妇真的会还！
村长黑着脸站在高台上大骂：“谁家的疯婆子！老爷们儿都自己看好！这不是欺负人嘛！这不是欺负人嘛！”
当最后一个物件名字后面画上对钩，张寡妇叹了口气：还完了。
秋夜如水，白光泛凉。张寡妇在窗口坐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张寡妇就站在了村长家门口，要来了张跛子的一分地，她说：还完了，地里产的就是她自己的了。
到底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张寡妇的生活成了破败的村子里的兴奋剂。
人见人恨的野草她弄回家种成一排。
一季才能收获的谷物不种，却种一些快生快长的快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