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猫（二）

因为连续几天都没能睡好，我鲜有地打算在公司午休时间睡一会儿。
几位同事在这方面都比我有经验，他们用来午睡的家伙事儿真是齐全。平常他们可以在办公室铺开自己的折叠床或者充气垫子，盖上被子，戴上眼罩。估计地震也未必定能吵醒他们。
今天吃完午饭，我放倒座椅靠背。此时办公室里的灯已经被那几位午休的先锋给关了。早上眼睛的酸痛已经缓解许多，我盯着阴暗的白色天花板，细细观察着我头顶的这一方。横纵检查着每块石膏板之间的缝隙，银灰色的金属条，我发现它在转角处总是切得不那么利落。翘起来的边角，隐隐约约能看到它刮花了石膏板的表面。
“大概是安装工人粗心吧。”我结束了无聊的视察，看了一眼电脑，估计还能躺个四十来分钟。
闭上眼，眼球“呲"的一下开始作痛。
黑色的视野中，开始涌现出一堆缥缈的红黑点。唯独此刻，我的想象力极为丰富。和古代先民们观察夜空时的幻想一样，我将眼前的红黑点随机串联起来，组织成一副图画。像是蜘蛛奋力地编织它捕猎的网，我眼前渐渐浮现出一张对称的画面。
我逐渐意识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脸。一张我说不出是什么生物的脸，似乎带着细长的鬃毛，龇着牙，只是没有声音和温度。这张脸在我的视野之中蔓延开来，像是从极远处迅速奔来。如一只人面的狮子，没有喘息，没有脚步声，和默片电影一般。逐渐的，我“目力所及”之处全是它。它好像是要把我吃掉。
我本能地睁开眼，眼前又是刚刚错落有致的天花板。午睡先锋在我对面睡着了，正在咂摸嘴。
我再次尝试着闭上眼休息，同样的场景，在数分钟后又出现了，只不过这次向我冲来的是一只类似犀牛的狰狞面孔。
带疤的恶人、长满獠牙的野猪、京剧油彩红脸、融化扭曲的五官……在多次挣扎后，我放弃了。似乎每次闭眼就驶入了瓢泼大雨中，看不起前面路在哪里，处于对未知的恐惧，随即又睁开眼。睁眼就像是雨刮器刮过车窗玻璃，眼前又一次变成自己熟悉的场景。只是我不知道我在那一辆车上，也不知道外面下的是什么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