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歌谣(7)

火树林静悄悄的，仿佛世界都沉寂了，我们两个——征战了一辈子、胜利了一辈子，到最后却发现这一切都是那么徒劳无功的老头子一起坐在一张长椅上。微风吹起，吹落了几片火叶，他说：“你看这叶子，长得真像它的名字，一辈子都披着火红的外衣，我们也是一样啊。”我想到：火叶在生命的尽头无力地飘落于时间的洪流，它的尸体会分解成各种有机物，回归它来时的大自然。它的一生便这样结束了。没有大风大浪，没有一波三折，没有升华主题的结尾。没有什么会记住它，没有什么能证明它曾存在。如果说它有什么幸运，那就是它曾享受过傍晚金色的光芒。
我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说他已惩罚了太多人，朝廷里容不下他，再在那待下去，恐怕来找他的就是军队了。“我知道你在尽最大的力量找我，奖金都发出去了。但是无济于事，朝廷不会让你找到我的。”
我理解他的感受，因为我对彩虹帝国失望透顶，它背叛了我。我最终决定离开，那就是我彻底醒悟的时候，彩虹帝国……注定要像火叶一样被遗忘。
火叶林里突然窜出来了几只小动物，它们非常奇怪，有着毛茸茸的可爱外表，三颗澄澈的眼珠子，但是它的嘴一张开就会露出其中的三排混乱的、散发着臭气的、肮脏的牙齿。由于我和这位叔叔的身上喷了特殊的香水，掩盖了我们的气味，所以它们不会攻击我们。

有个环卫机器人走了过来，这个机器人是人类带来的，它看见这些小动物，便从暗格里取出了一块肉，抛给了小动物。
小动物们立刻开始争夺那块肉，我能看得出它们当中有一只弱小于他者，因此总是争夺不到那块肉。
我想走上前去帮帮它，但是我的好友拦住了我。“一群下贱的东西在打架，你阻止了它们，等你不在了，它们还是会继续打起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东西经过了几千年的传承已经根深蒂固，这便不是一个彩虹帝国可以改变的。”
整个秋季，我都和这位叔叔待在一起，他带我到西国的每一个名胜去游玩。他还给我唱了西国的歌谣：
这是我伟大的西国，
我永远为她唱响赞歌，
她拥有炽热的火叶，
和庄严肃穆的雕像，
贵客啊，贵客啊，请你看看罢！
她还有热爱艺术的人民，
她就是我伟大的西国……
倘若我是以皇帝的身份到访，恐怕我见到的就不是西国历代名扬天下的雕像，而是我的雕像了。若不是因为输了降临之战，西国是不可能撤掉这些雕像的。在西国，雕像是一个人道德高尚的象征，每个西国人都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完成一塑雕像。无论雕刻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受到别人的嘲笑，这是对艺术的尊重。我想，这大概就是其他国家的人所认为的“自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