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2)

我去年又问他：“都干了几年了，怎么还爱不上这一行？”
他直视前方：“我有梦想，迟早会实现的。”
昨天他生了场病，能治，用钱也不多。我劝他说：“你当老师这么累，要不休息一段时间吧。干干自己想干的事。”
从前他每次都只在我面前说：“我有梦想。”但这次他低着头，声音少有的沙哑。想说什么，又似说非说的样子。我赶忙安慰他：“有梦想就去实现啊！”他踌躇着，最后开口：“太难了，实现梦想太难了”我说：“因为难所以才叫梦想啊！你听一听你自己内心的声音，难道你不想实现吗？”
记得有次喝酒，他不停地说自己很想实现梦想，据说是从小时候他就有这么个梦想的。三十多岁的人了，谈到这个还是一副天真幸福的样子。“等我实现了梦想，啊！天哪！我的人生就圆满了。”我不忍心打扰他，我想他未免想的太远了，不过还只是礼貌地看着他笑。本来是放假，哥们儿喝酒助个兴，可谁知他喝着喝着，忽地哽咽了。“没有用了。没有用！没有用！没有用啊！”他仰天长叹，“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当老师，我要赚大钱！我要实现我的梦啊，我的梦！”我伫立良久，看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曾也有过这一般的拼劲啊！

“老师，我们考第一了”
他面无表情。
“老师，我们考倒数第一了。”
他面无表情。
“李老师啊，这个评职升职加薪是要看业绩的。”
他回班痛骂同学。
…………
他愣了好久。“梦想不正是因为难才要实现吗？”我说，“你的梦想是什么？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
他说了。他从未跟人说起他的梦想，可是他说了，像在梦呓一样。
“我想，拥有一座湖”
说完就昏倒了，我去请了医生。
今天傍晚，他从病房出来，伴着黄昏下的云彩，他的剪影在这个拥挤的城市里显得格外渺小。他告诉我，他租了辆车，问他原因，他不说。
我也病了，没去学校，准备去他房子里找他。然后我就顺着阴暗又狭长的小路走了很远，结果走到那栋楼房前时，一堆警察和记者围在哪里。不远处报道声传来：“今日傍晚一男子驾车撞死三名中学生后逃逸，警方发现该男子死于家中。。据调查，车辆是租用车辆。。。”警车的灯在这个世界上恍惚的角落闪啊闪，层层的警戒线拦不住疯狂的人们。我只身一人远远看着，从另一栋楼的天台走上他住的房子上，从通风管道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