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2)

他把羊卖了，一头不留。
那天，我很愤怒，我找到他，我质问他，我需要他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没有人能剥夺我做王的权利，我是这么想的。
你应该去找些有意义的事情做，他只说了一句话，然后把门锁起来了。
我想踹门，但是没有。
我不知道什么叫有意义的事情，放羊难道没有意义么？还是说看不起我？
我一个人慢慢走到村尾，那些个老妈子又在说着谁谁谁的闲话了。
我没有事情做，便凑上去听。
他要出去讨老婆了？
我嗤笑两声，没说什么便扭头走了。
那个男人拿什么去讨老婆？就凭把羊卖了的那些钱？还是靠他那邋遢的外表？
第二天男人就不在村子里了。
虽然我听说了，但没想到他走的这么快。
我去敲他家的门，门没锁，屋内也没有动静。
对于年纪尚小的我来说，好奇心是不可避免的，我推开门，我有些惊讶，不如说惊讶得过了头。
屋子里面几乎没什么家具，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一向邋遢的他居然把那件破夹克换了下来方方正正叠好放在桌子上，桌上还有本书，现在想来大概是叫《出山》，可惜当时我并不识字，我只看到封面那张画，是一个小人一瘸一拐走出了山。

他可能并不是想讨个老婆。
他应当只是想出山走走。
我不知道，他也没告诉我。
但是我坚信这本书是为我留的。
只因那个男人给我留了一句话，去找些有意义的事情做。
所以出山是有意义的事情么？
出山之后我能看到啥？
那当天我就溜出来了，按捺不住心理的好奇，正好村里一周有一次公交车也来了。
你说我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我也不知道，就是讲出来，舒服了。
你说男人哪去了？
应该是出山之后生活的好好的吧，幸许运气不错，就像那些个老妈子所说，真讨到老婆了呢？
你问我之后还见没见过他?
应该，应该是没有吧。
啊，我想起来了。
他没出山，前几年回村我和村尾那些老妈子，兴许应该叫老太太了，和她们唠了两句，我才知道男人本来是有老婆的，但是老婆得病死掉了。
男人的话，在那天和我说完话的夜里就投河自尽了，最后还是我父亲帮忙捞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