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养 第一话(3)

然而，医生宛如背后长了眼睛，及时反手挡住卷发青年的手指，头也不回，依然密切观察着门外的动静。
“他们走了，” 待脚步声远去，他推开门，带着罗浮生进了电梯，刷卡去地下二层，期间为避开警卫又爬了一段楼梯，费了好些工夫才顺利抵达车库，来到一辆黑色私家车前。
“我%#&@——！” 刚拉开车门，罗浮生就瞅见后座上直挺挺的躺了个人，立时倒吸一口凉气，觉得后颈的毛发全竖了起来，强作镇定去探鼻息，发现人是活的才松下劲儿来，默默咽下今晚吃的第三个惊吓，感觉自己对这位医生无论表层的还是潜在的所有认知全部碎成了渣渣。
“这位是真正的梁医生，常年饱受失眠症困扰，我便让他深睡几个小时，顺便借用了一下他的身份。” 假医生悠然答道，好像把人药倒像吃饭喝水一般稀松平常，说完摘下胸牌，给真医生重新戴好，还贴心地帮他压平衣领。做完这些，他从副驾拿起一张毯子递给卷发青年，面露为难，语气诚恳，“抱歉，罗先生，您的座位……不在这里。”
四十分钟后，轿车驶到城郊一处烂尾的楼盘下。几栋半挂着绿色防护网的高楼像沉睡在一堆建筑垃圾中的巨人，脚手架上不计其数的方格仿若空洞的人眼，冷漠凝视着打破宁静的不速之客。城里的灯光俨然化为遥远天际的一条黯淡金线，衬得眼前的幽暗犹如浓稠墨汁，一碰便会染上一手黑。

车尾箱盖刚弹开，罗浮生立刻手脚并用地爬出来，扑到路边的草丛前开吐。然而他已有大半日粒米未进，胃袋里什么都没有，倒了半天出来的也只是些酸水。
假医生也出了驾驶室，刚要扣上西服外套，听见动静，转回车里取出个圆壶，倒了一杯温水送到罗浮生跟前，“对不起，我不知道车尾箱会让人晕车。”
说完，他又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个小巧的金属盒，递给还在反酸的倒霉乘客，“苏打饼干可以暂时中和胃酸，您先吃点儿垫垫，这几日尽量吃些面食，把胃养一养。现在我们已出东江地界，不会再有人危害您的人身安全，您可以稍作休息，再考虑下一步去哪里。”
“谢了，” 罗浮生胡乱抹去脸颊上的生理泪水，顾不上纳闷为什么一个大男人会随身携带热水和零食，抖着手接下杯子，漱过口，将剩下的水喝尽，又囫囵吞了几口饼干，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男人也不催促，静静在一旁等着，见他一片快吃完就再递一片，如此体贴亲和、细致入微，与之前的疏离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搞得他颇为受宠若惊，忙鼓着腮帮子摇头兼摆手，“唔……谢谢，够，够了。”
急急咽掉嘴里的面团，罗浮生咳了一声，刚要开口，一杯温水又送到了跟前。氤氲的热气飘上来，模糊了双眼，莫名引出一股酸涩涌上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