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梦（七）

我在一座叫做哈弗的小镇上闲逛，应该是开着车在公路上行驶。小镇坐落在海岸旁，没有广渺的沙滩，只有危耸的崖壁。不过，小镇本身十分繁华，如果只是打眼一看，大概分不清究竟是城市还是小镇。
我开车离开镇中心的时候，已是昏末蒙影的时分，西方仍残留着一丝淡雅的天蓝色，而整个苍穹早已染成暗淡的蓝。光线暗下来，直到能勉强看清远处的东西；却又不至于太暗，于是便烘托出一种昏沉的氛围，如同深陷回忆里的那些事物所覆盖的光影，忽隐忽明。
镇中心这会早已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闪耀的灯火如同蜡烛闪耀在漆黑的幕布上，彼此孑孓分立，似无联系。可众多的这般光彩汇聚在一起，共同绘制出难以想象的繁华：pub里酒杯碰撞，冰块触壁的声音传到了公里之外的我的车里，遥远模糊但分明；也有家里刷盘子丁零当啷的清脆铃声，在距离的渲染下好似蒙上了一层轻盈的音纱。
在这些声音中，我渐行渐远，身后的繁华光速褪去。再远一点，声音淡出，再远一点，杳无音讯。就像是做了一个遥远的梦一样，梦与现实强烈的对比感，在我驶上镇郊公路上时扑面而来。
公路的右边是崖湾，海水从外面汹涌地挤进来，回转，汹涌，澎湃。这些崖湾的年纪无人知晓，或许跟那小镇一般古老。有些高大、独立的礁石，被浪潮切断了与岸上的联系，孤独地漂浮在海面上，饱受浪花的拍打、冲锋与侵蚀。哗啦的声音里夹挟着水汽，连同湿意一同涌来。我听不出某一时的潮声来自哪里，但上千趟浪潮齐声呜鸣，震的我意识恍惚。
有时浪潮会抵达路面，留下一滩黑色的印记，证明它曾来过这里。我开着车，昏暗的天光照着前行的路，也照着旁边独立的礁石。我们谁也没说话。或许我会想起来，当我停下车的时候，天光已经放亮，空气里漂浮着冰凉的水汽，路面上，树根旁，有水渍和水洼。也许是昨晚下过一场雨，但其实是浪潮夜以继日的汹涌让这里终日清新冰凉。
不远处有一座小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