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九品文官夫妇的星期五(11)

穆巴拉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剧院，那出戏演了些什么，他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室外的空气让穆巴拉的鼻子好受了一些，却无法让他失落的精神振作起来。现在是下午四点半，还没有到下班时间，穆巴拉没有回单位的心思，他不知何去何从，只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刚才在包厢里发生的可怕情景，并设想着自己因此失去了隆达的认可后会发生的种种可畏的事情。几年来自己拼了命，陪了无数笑脸维持的和隆达副院长的关系，眼看因为一个喷嚏破碎，前功尽灭。
在今晨醒来时，穆巴拉·卡桑杰多少还有一点喜悦之情和幸福感，但此刻游荡在街上的他是一点也感受不到了。穆巴拉不幸福，因为他的自我没有在哪一天幸福过，而他唯一能怪罪的对象就是自己的穷苦、他人的刁难和世界的不公。穆巴拉逐渐愤怒起来，他想着，如果自己是个少将，是个手上有充裕资产的议员，那一切就不一样啦！为什么自己就活该过这样不齿于人的生活呢？

在走过了两个街区后，穆巴拉决定打车回家，他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什么打印机、隆达和姆维内的头顶之类的事了。
下午五点钟，因为施工的结束，希拉·卡桑杰紧绷的神经稍微缓和了一些。餐桌已经布置好，肉也炖上了，汤正在煲着。希拉听见了插钥匙开门的声音，她用围裙擦擦手，赶紧到前门一看，原来是穆巴拉回来了。穆巴拉垂头丧气的样子告诉希拉，这个男人绝不是正常提前下班回来的。
穆巴拉把公文包丢到一旁，正装也没脱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如果是一个对社会、对外界的压力稍微狠心一点的人，此刻想必已经在破口大骂，用脏话发泄，心里某个地方对自己说，这份破工作就算丢掉也无所谓，九品文官的身份就算丢掉也罢！然而穆巴拉不是这样的人，他的懦弱只能让他沉闷阴郁，就算有怒火，最多也是所谓的郁怒。穆巴拉想自己清静清静，当他看到希拉已经迎上来不断询问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时，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获得清静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希拉真相，然后再忍受她可能说出的一切怨言——其实自己的妻子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