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天石 【伍】

泽岭的火映红了笙泉的碧波。
我栖于近水的枝上，看着这横月灵泉映出芸界的喧嚷。浩荡的月华大军将泽岭四面围攻，火焰蔓延而上，一路吞噬着古木山林。
一位女将于烈火中骑马奔走，然后像是追到了什么似的勒马翻身而下。她举起尖锐的长矛，对准了一位白衣隐者的胸膛。
我顺势看去，一双熟悉的眼睛让我的心中一阵悸动。
冰蓝的眼眸，凝固着从未消融的霜雪。
是那位少年将军！
我不知道他为何辞官褪甲隐于这山岭，亦不知月华大军为何要在新纪之初围攻这灵之圣地，并将这少年置于死地。我只知道，在锋利的兵器对准少年咽喉的那一刻，我俯冲而下，向那笙泉里。羽翼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拜谒天石时的痛楚仿佛又重现。
自那日眼色化为金黄，已有约摸十载光阴。我日日守在笙泉，俯瞰那冰冷的芸界。我知道两军作战，终要分出胜负，却又克制着内心对结局的渴盼，眼睁睁看着少年兵败。我忍不住黯然神伤，灰翎在旁安慰我，说横云终有东山再起时。那夜少年隐于万顷丛中，我望着黑暗中的孤亭发呆，那飘忽的影子让我有说不出的滋味。
“不，你不懂。”我这样告诉墨翎。
“我懂。我明白你的感受，只是没有那么强烈。你和别的灵鸟不一样。我也是。”
他金色的眼波快乐地荡漾着，毫不掩饰地向我诉说情意的可贵。
于是，在今日，我俯冲下笙泉的那一刻，他也紧随其后，做出了不计后果的冒险。
墨翎或许没有看到，熊熊烈火吞噬的，不仅是泽岭和那位少年。天石旁，《灵笈》和那创造了乾的天空一样，被映成了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