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灯笼(17)
“无以为报,心中愧疚。”春侯的笑并不如阿露的笑,好似对谁都有三分,也或许他天生就长成这样的平和,怨不得是多情,“毛笔镌经,或可一试。”他拿过阿露做好的毛笔和微雕刀,在阿露和她们的注视下刻上一句经文,掏出随身带的金漆上色。阳光被金漆反射到阿露的眸子里,闪着波光粼粼,如剪了一段晴空放进去。她感叹还好春侯没呆到一无是处,不然她会更想念扶桑僧人。
春侯并不如她想的那么呆。毛笔有了大师亲笔镌刻的经文,不再是单纯的工具,成了护身符、成了虔诚的象征。宽裕从阿露给面摊阿婆买的绸缎里得到印证。院子里的东西曾一样一样变少,现在又一样一样变多;直到阿露母亲的纱帐灯笼被赎回,她才真正感激春侯的好方法。
“难以为继,典当旧物。”阿露风轻云淡的说出这句话。只有她知道,这是阿露父亲留给他们唯一的东西,阿露回来后哭了许久——并不是声嘶力竭的,只像露珠聚在她的花叶上,安静的冷着她。
“题字作画,也好纪念。”阿露将灯罩取下递给春侯,期盼他留下点墨,不至于如她的父亲那样音信全无。
“牡丹定情,不如作画。”春侯指了指她,用笔尾拨拨她的叶子询问她的意愿;自然是肯的——只可惜不能点头,好在呆和尚是有佛性的。
她看到,全神贯注作画的春侯,全被阿露映在眸子里,一笔一画,一点一滴,直至夕阳落山大地漆黑,他们都没察觉。“离寺三年心痒痒,尼姑作媳僧作郎。两人进屋点油灯,照出影子成一人”,是门外段公子的荤话提醒了他们。春侯留下灯罩告别,又拄着拐慢慢走了。她发现,春侯的脚步越发轻慢,不知是阿露的欲言又止留了他,还是未上色的灯罩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