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与石(5)

听说以前这儿是通过打骂和侮辱来摧毁一个孩子的内心从而进行管教的，那时候我这个位置的人比我现在可忙多了，每天都有学生不断地被送过来医治。现在我进行的是完全相反的工作，肢体和言语的暴力没有了，在这所学校里洋溢的是“温柔”和“关怀”，所有的孩子都是同一个形状，他们被温柔的暴力将大人们所希望的东西强心塞进他们的心里，把他们的心揉捏塑造成和大人们所期望一样的、符合他们验收标准的产品。
慢悠悠晃到宿舍已将近12点，距离吃饭已过去半个小时，龟速的形容或许正好。好不容易回到宿舍，在楼梯口就发现了异样，入口有被打扫过的痕迹。果不其然，我的宿舍已经被收拾过了，在我的桌上还放有一打文件。省得我自己动手打扫也挺好，就是这样不打招呼就随便进别人的私人空间让我感到非常的不爽，让我想直接把那打文件烧掉，然后彻彻底底的把那个大老板的提议给回绝掉，但有直接被炒鱿鱼的风险。我就是谁都能替代的一个工具人罢了，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话也混不了这么久。
思想斗争的结果还是向现实妥协，妥协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没有人知道。我拿起文件，原来是那个女生的档案，上面大体介绍了女生的一些基础信息，这玩意儿放在这儿估计是想让我对这个女生有一定了解吧。

她叫程子莹，17岁，A型血，射手座，一年前出了一次车祸，自那以后就发现手脚不便，最开始只是不能走路，而后逐年恶化，以至于现在日常生活都需要有人干预才能完成。这份档案中的她本来是人生的赢家，生在富裕的家庭，却被意外夺走了大部分未来的可能性。从那次车祸之后她的性情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经常出现一些让人听不懂的发言，而且越发极少和别人交流。尽管她身体的伤已经痊愈，但心理伤害似乎比看上去还要深，从报告上看她不能自由行动貌似也有心理方面的问题。
想要进学校是程子莹自己的愿望，不知道那校长用了什么花言巧语把那个大老板骗到这个问题儿童收容中心来了。这个地方在外面打响的名气就是管理收容心理、生理有问题的学生，对其进行再教育和心理治疗。我的表面任务就是在校期间对她进行深入治疗，将她的心治好。这么高难度的任务我根本没可能完成，我最多就是陪想不通的孩子做做简单的心理疏导，之前说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一个加害者，把她送去专门的心理治疗中心或许才是正确之选，这里唯一符合他们要求的就只是一个学校的形式，除此以外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叹口气看看天花板，眼睛有一些发花。我没有拒绝的权力，我在这个地方的全部意义就是一个摆设，一个让学校能放心实施“教育”的最后一道保险。想到要和这么一个问题儿童共处那么长时间，虽有违我的原则，也只能祈祷她不要给我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