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剑 七 闻琴 （1）(2)

船夫没有说话，抬头遥望明月。
“我的剑呢？”女子一手伸出，抬起纱帘。
“我已经放在那里了。”
“我的琴呢？”
“本来就在那里。”
“我让你日日擦拭，你做到了吗？”
“你为什么要说这么多？你说过的，我岂有不记住的？”船夫一笑。
“因为你是我弟弟，我的弟弟是永远不会长大的。”
“可是，姐，再过四个月，我便十九岁了。”船夫把水中的竹竿抽出，“砰”地拄在地上，固执地说道：“人，是会改变的，我也是一样的。”
纱帘后面，传来难得一听的笑声。
“姐，你可要小心，最近到底是不太平。听讲托我们办事的卢映冬卢管事被强盗杀死，然后他多年的生意东窗事发，儿子卢蜻因此被抓走了，连头他上司罗瑞罗府司也被调查，一同也被抓了。”
“卢映冬，罗瑞，这两人利用他们的职位可是得了不少的甜头。偷转倒卖，窃货私运，做了多少无头的生意，赚了多少不该赚的银子。”女子轻哼一声，蔑道：“上次还是我亲自去烧的账本，不然调查到蔡河春，龙厂那帮人不也要把我们给端了。”
“那是，我姐可厉害了，龙厂那些杂碎，哪能比得上我姐！”

“你也休要夸我，”女子倏地严厉起来，“我要上去了。”
那阁楼上，她看着那小舟上的人撑起竹竿，顺着蔡河流去。
那阁楼上，女子素手拂过桐琴，纤纤坐下，把自己的剑放在身体左侧。然后轻拈慢拨，低鸣着，然后调调嗓子，她便是这样唱了：
青青衣袂弄秀琴，润溪洗练晴山荫。
君牵白马我扶鞍，云落碧水月上凝。
飞云来去燕子戏，淅风花乱彩蝶轻。
自小生长无忧虑，一曲《鹊桥》七夕情。
烽火烟烟又传信，塞北关山复来兵。
掷书拾剑报国去，我踏白马送君行。
孤将独去平复定，风起黄沙泪流尽。
紫云花艳桃花谢，梧桐音铮丝竹裂。
西北寒霜刀似雪，白骨哭声震四野。
梧桐漆落弦失音，晴山洗雨照常青。
碧桃年年春时来，不见当年玉人还。
红烛蜡落灯芯熄，泪缝新衣心无心。
燕燕绕梁喜三鸣，白马嫁子悲拧莛。
花墙月影梦人归，南下渡江思香丁。
一曲罢，她收了嗓子，神儿牵挂着他。
一曲罢，她只是那样坐着，左手按住了置于身旁的剑。
一扇门轻轻发出敲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