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风格仿文】昼梦(3)

三.仲衍
仲衍从小就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孩子——他的母亲这样评价这个二儿子。他的哥哥说，仲衍在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学会了看母亲和奶娘的心情控制自己哭泣的时间，在他吃奶的时候也是无比的温和，几乎不会咬痛奶娘的乳头。夜深人静时，只有夜枭诡谲的谰语在耳边掠过，仲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确信从某一瞬间，看到了帝辛眼中的疯狂，可他并不知道那些情绪是如何像毒蛇一般游进了弟弟的眼睛。作为他们的母亲被提升为王后之后生下的第一个儿子，受德的天真像是一层纯白的蛋壳，他专注地游乐在小小的天地里。他对世界总是充满着与众不同的好奇和见解，在仲衍和子启少年时看来是天神赐予的福绶，而现在仲衍宁愿以为这是诅咒。帝辛总是兴致勃勃，活力满满，无论是对东夷的平息还是建立他心目中的朝歌。
而现在的殷国国王的眼睛里充满失智的癫狂，作为臣子的他不安且恐惧。
对东夷的反攻大战告捷之后，随行的大臣们纷纷在帷帐里对新王表示祝贺，那时的帝辛虽然充满对胜利的狂热，但依旧充满生气，兴高采烈。帝辛将他独有的长刀反复地摩挲着，即使前几日有个史官忍受不了战场的血腥与恐怖，在夜里发出了可怖的尖叫后拔剑自刎，这微小的噩耗依然掩盖不住胜利的金色光辉。在盛大的庆祝活动过后，国王提出了继续攻打东夷的想法。

仲衍觉得当时的他一定是被浓烈的酒精冲昏了头脑——他认为帝辛一定也被胜利麻痹了内心。他向国王提出，东夷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且平叛目的已经达到，再打下去会给边境人民带来负担……可是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帝辛忽然恶狠狠地，充满敌意地端详了哥哥一会，仲衍感受到了一股如梦初醒的寒凉，仿佛他才意识到自己在与一位君王共事——而这位君王覆手遮天，权倾朝野。
不久后，帝辛将子启和仲衍派往地方摄政，仲衍心中万般不甘……也许帝辛始终过于年轻且过于单纯，但他们做臣下的，无可奈何。离开王宫时，仲衍远远地望着拔地而起的朝歌城，坚硬秀丽的木材镌刻着飞翔的玄鸟，温润水灵的玉石从全国各地运来，五彩缤纷的珐琅琉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是那令他们引以为傲的文字雕刻，像是邪祟黑恶默默的咒骂谰语，饥饿破败的黑影盘踞和蚕食着土地的灵魂，那金光闪闪，坚固曲折的窗棂也令人不安地瞪视着，这座城市散发着腐败的，令人作呕的美丽，让仲衍不敢去思考它的未来。
朝歌的消息如同长着翅膀般，通过一个个传信人的唇舌咀嚼着，传递着。深入东夷之地的将士一个个死去，他们的死相愈加扭曲和恐怖，越深入外族的腹地，越是能感受到阴郁的气氛，死亡的魔爪死死的扼住他们脆弱的喉咙，堵塞细弱的咽喉，不洁之物扒开了他们的眼皮，让所有的尸体双眼大张，他们缩小的瞳仁集结着怨气。整个剩下的战场笼罩着死寂，不详，血液和破碎的肢体，就连盘旋的乌鸦群都不曾停留于此。营地中的将士们大打出手，精神恍惚，声带里咕噜着他们睡梦中都不曾想象的可怖哀嚎。帝辛已经从战场回到朝歌，除了国王本人，朝廷上下都祈求着对东夷战争的结束。帝辛开始陷入恶魔般的梦境，他几乎没有一觉是睡的安稳，当他从噩梦中醒转，就会将更多兵力投入到他所狂热的杀戮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