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之城（二）(3)

温德林沉默半晌，轻轻吐出一个疑问:他真的能在那找到自己的答案吗？
若是找到也好，正和他意，那便无论怎样灾厄都不怕了；可倘若他找不到，破财为小，丢了命又找不到人才为大。因此他才犹豫，于此徘徊而不踏足，可挣扎着找不到答案，就请奥莱希亚定夺。
她愣了一会，同样不知如何作答，可这主意毕竟是自己出的，总要有个答案，为这次邂逅画上句号。
去吧。她说，怀着沉重凝视同样严肃的温德林，后者会心点头，两人便朝巷子深处走去。
那景光是难以形容的平凡，穿过高大建筑投射的阴影。他们来到一座屋前，瓦片嗖地因重力坠下，还挂着的两幅灯笼丝溜溜地转，门旁雪人用纽扣样的眼睛盯着他们，寒风吹得它摇了摇自己纤细的树枝手臂。
温德林与奥莱希亚对视一眼，走上前敲响了那冷如凝冰的门。
第一下，寒气僵硬了整只右手。刺痛从手腕漫上手臂，刺得温德林顿时‘嘶’的一声，龇牙咧嘴起来，面色难看如土。
他咬着牙，竭力抬动手臂敲了第二下。刹那间，整个手臂都被冰冷笼罩，温德林只觉得那被冻住的地方没了痛，甚至没了任何感觉。他只觉得它们正散发着寒气，惟独接触这些部位的地方被冷得生疼。他的脸色更难看了，隐隐发紫的脸孔将一旁的奥莱希亚都吓了一跳，她走过来颤抖着询问温德林是否需要另寻他处。

他苦笑一声，绝望地看着奥莱希亚，缓缓闭上眼。没有回答，再睁眼时是满眼的决绝。奥莱希亚没有拦着，于是，他敲了第三下。
这一下，寒冷侵蚀了全身，温德林只觉得他全身上下冷得要命，口中和鼻腔都似乎要喷出寒气，整个身子僵得难以动弹。他意识恍惚起来，只觉得眼前黑线缠绕，眼皮就像灌了铅般沉重，慢慢地将要落下。他似乎觉得呼吸都开始变缓，人却是腾云架雾般的轻。
这时门开了，温德林看见一位身着西装、戴着古式高礼帽的中年人，他用那对眯起来的淡金色眼睛打量温德林，满脸堆笑，一只手抚摸着自己那撇八字胡，另一只手拄着手杖，偶的会敲两下。不知为何，这幅儒雅斯文又略显邪恶的气质总让温德林联想到各种故事里扮成人的魔鬼。
男人拉着温德林进屋，将奥莱希亚啪的一声锁在门外。他把温德林带到柜台处前，自己则走到柜台后，轻声地、带着神秘口吻地询问他有何需要。
温德林目光横扫屋子，他看见这地方的柜台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展品。有的怪诞如天蛾人、温迪戈之流，有的美丽似独角兽、小精灵等类。还有的更像是根据某人的荒诞梦境复刻出来的以动物或顽石乃至血肉拼接而成的可憎事物，处处凸显难以名状的可怖恶意，更深则是源自无穷未知的恐惧，即便看着都令他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