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2)

这些是他在门口看到的景象。他一步一步，向前行进着。原来苍白的，若无垠的房间也随着他踏步的节奏具体起来，鲜活起来。他错愕地发现，方块正向着人的方向转变，高度，宽度，厚度，阴影……他们被赋予了三位的特性，蜕变成了三维的形状。方块们变成了立方体们。他的思绪在那一瞬间被拉扯回了十年之前。他清楚地记得这几个名词：长度，宽度，高度。长度和宽度他无法求得，但他发现有人给他仁慈地一一给立方体标好了高度：最高，一米五整。然后就依次降低，一米四们，一米三们，一米二们……天花板上的灯还在“嗡嗡”地无病呻吟。他开始感到害怕、恐惧，他之前从没有见过这一种东西——阴影。或许应该是说他的内心太脆弱了，但他内心之脆弱的的确确是这些立方体们所引起的——特别是那些一米四往上的。他的内心又被愤怒的火焰填满了。
万幸之万幸 ，两方之间的剑拔弩张并没有引起一场激烈的战争。因为他的愤怒，在转眼之间又都烟消云散了——特别是当他看到阴影向他逼来的时候。那简直是比炮烙、车裂等等他所能想到的酷刑更严重的惩罚。阴影遮住了它所覆盖住的一切反射出去的光芒。他听到有坠落的声音，撕裂的声音，以及猛而烈的气流冲击在厚实的障碍上而产生的 隆隆的声响。除此之外，还有水因为低温凝结而成的冰破裂的声音，它幽深而深邃，似乎要就此掏空人的肺腑和思想，填入无尽的空虚。

实在是出人意料，他又莫名其妙地生出来了一种仰慕之情，却不是被那些杂糅而庞然的声音蛊惑，而是对阴影的敬畏敬仰。祂的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吞噬万物，不吐一息。他简直要成为祂的崇拜者，对祂顶礼膜拜，希冀祂赐予自己同样强大的力量——回过神来，他发现祂与他仅有一线之隔。他终于记起来自己的当务之急是逃跑。于是他跑，无休无止地跑，跑到专属于他的桃花源去。
一小时？一天？一周？不清楚，也考证不了。知道立方体变成一个点了，知道阴影在视野中消失了，直到那巨响的令人耸然的声音细如游丝了，他才敢停下来。他向来都不是一个运动健将，但他却不气喘吁吁。
眼前，有张桌子，有把椅子。
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