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思(15)

“您好，高野茂先生。”听筒中老成且恭敬的男声传出，“我是深司家的管家源。”
听筒中的声音，不知来由地，竟勾起高野茂的安心感，与此同时，伴随安心感而来的，又是腹中翻江倒海，强烈的，名为恶心的，自我厌恶。
“啊，源先生……”高野茂听到是深司家的来电，自从酒井一那天被深司家的医护车带走之后，他们之间就断了联系，“‘他’……怎么样了？”
“高野先生，不用担心。‘他’在我们这里很‘安全’。”对方的语气平静，没什么情绪，就像在转述一件稀疏平常的琐事。
“……嘛。”“他”的事情，其实怎样都好。有关“他”的事，高野茂已经不用再回忆，或者说，高野茂根本就不想回忆了。对于“他”的厌恶、憎恨，或者还有对于“他”人性中的“善”的那一部分还残留的一丝希冀，随着“他”被深司家带走，随着一切都尘埃落定，高野茂终于可以全都放下了。放下，却没有释怀，“源先生，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嘛？”
“我们通过一些方式从‘他’本人嘴里得知了整个事情的过程，但是还需要从不同的角度才能了解事情的全貌。”

“嗯，这样啊。”高野茂对老管家口中的一些方式没什么兴趣，“他”接下来要经历的、遭遇的一切，都没什么兴趣。想了想，高野茂才缓缓开口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首先，村中所有人都是知晓这件事情并且全程配合完成的，对吧？”对方语气谨慎地确认道。
“孩子们和浅草婆婆不知情，主要执行者也就那几个大人而已。”高野茂默默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打火机，用手敲了敲软质的烟盒，几根烟伴随着敲击从烟盒上方的开口处轻轻跃起，他挑了那根最边缘的，用嘴叼了出来，再把烟盒随手放到一边。
“好的，那我们从头说起，为什么选择12月14日？”
“12月14日”，听到这日期，他愣了一下，一时间他恍惚于那两件事当中，可口中的呛味，却不断地、不合时宜地提醒他该说些什么，“因为……”
“……这个日子是，我们家诗音，因为那个禽兽……” 他用手指夹着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好好点燃的香烟，放在嘴边，却忘记了吸上一口，有一股类似郁闷的纠结，憋在高野茂的胸口，良久都吐不出来，“因为那个禽兽结束自己生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