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绿念(2)

折返几回不通的道路后，我来到一处水潭。这里几乎透不进光，黑得摄人心魂，只望一眼就能吞魂吸髓。哗哗的流水声由远及近滑过，听不清它们在低语什么。我想起来，那时潭水虽说不上清澈见底，亦能毫不费力看见底下的沙石，绿水只有脚踝深，不怀恶意。你趟水时不慎踩到硬石，歪了一下脚，没站稳，一踏空，一鞋跟插进了淤泥，无论如何用力抬右脚也无法将其提起。你脱去右鞋，正要弯身双手去拔，我迅速趟过来将你扶起，右手搭在你的腰后背，左手搭在你的小腿与大腿之间的弯接处，轻轻将你抱起，你也顺势双手环抱在我的脖子，我说“回头我帮你取吧”，接着便继续前行。你的身体柔软轻盈，你最爱的灰“紫”色长发贴在我的右肩，散发着淡淡的醉人香气。你说过你最喜欢“紫”色，而我说过我最喜欢你。因为过分沉醉于你的气息，把你送到彼岸，我才察觉一只水蛭吸附在脚踝，吸足血膨胀一倍多。
我坏笑着说，请用尿液将它浇落吧... 我承诺过要帮你取回陷在潭底的那只高跟鞋，却没再帮你取回。是的，它就是你存在的最好证据。我鼓起勇气，趟进水里，凭依稀的印象朝鞋的方向迈进。可是水浸没了膝盖，转瞬又浸没了腰。我恐慌起来，幻觉下一秒被完全浸没，拼命挥动手脚挣扎至气力用尽，空气与我永久分离。我赶紧往回逃命，上了岸才敢大喘一口气。对不起，我本答应过你的，而我放弃了。

水潭在右，另一条路径在左。沿着这条路径一直走，大概17分钟的路程，竟有一处断桥，除了中间断掉一截，并无别的异样。桥下水流非常急，与水潭是否连通呢？桥断处目测只有一米多宽，只要稍为助跑就能冲跳过去，可我迟迟不敢动身，从未如此感到怯懦，脆弱，经不起现实的任何考验。之前的每次到此为止，难道这次也无法打破循环的宿命。只要纵身一跃，我便可以到光塔取回你留下的物品。“见你一面”的预感一闪而过，驱使我鼓起劲跳到了对面。
往右拐，几步之遥便到了光塔下，双旋梯的尽头便是旅程的终点。旋梯双向螺旋上升，置身其中仿佛无穷无尽，每一步都像在原地踏步。有些木板年久腐蚀，踩上去发出咯咯的空荡声响，我步伐轻缓，格外小心，以免断裂踏空。充沛的阳光透进窗纱，撞击在墙上，反复无限次反射折射，光影斑驳。犹如置身于永恒静止的时空，移动于其中的事物除了我，唯有我的影子。影我交错，许多回我竟疑虑起自己是什么，寄于这副躯体的是谁，有否存在过。幸好不至于过度迷失，我便来到塔顶。一个巨大的红紫色“丹”字映入眼帘，我靠近举起手，顺着笔画抚摸你细腻的纹理，感受你昔日的体温。暴雨肆意冲刷的一晚，困于塔顶，无聊之际你给我讲了个叫“禁闭岛”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