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沙·籍籍无名(3)

不是累不累的问题，是“熬”的问题。
宛如陷在泥潭中一般，无法呼吸，无法移动，一套无形的枷锁囚禁着我，每天睁开眼是上工，闭上眼是感受疲倦，没有放松，没有休息，哪怕蟑螂公寓的流浪生活都远不如此刻折磨人。
我甚至带着一种想法：“既然比流浪还累，干脆不还钱了，流浪一辈子吧。”
夏言很早的发现了这个问题，对着浑浑噩噩的我，他经常会走过来戳一戳，伸出手在我面前摆一摆，在我面前手舞足蹈的傻笑，刻意的走过来找我尬聊。
他就像一只萤火虫，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悄悄的亮一下，给我些光，于是便又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大概到第一个月末的时候，夏言帮我请了假，约我出去逛逛。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我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的感受一下休息的快感；但当我看到窗外的阳光，心猛地颤了一下——许是突然感觉到，我还活着，尚可以离开这个囚笼，到外面去看上一眼。
我大口的呼吸着厂外的空气，感受全身的轻盈，夏言对这一块很熟，拉我去了一家非常好吃的早餐店，老板娘人也很热情，对着夏言絮絮叨叨的……
“丁婶，这已经是你第四次跟我讲小怡考砸了。”夏言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可这孩子……”
“我也跟你说了丁婶，卫校比直接进厂打工好不了多少。”
似乎是不满两人对她的谈论，那个似乎叫丁怡的女孩快步走了过来，将一碗豆腐脑狠狠地砸在桌上。
“豆腐脑好了！”
“你这孩子怎么办事的！”丁婶本来就有些郁闷，丁怡这一下更是直接把她点的恼火，该是因为没有趁手的兵器，不然定要好好将女儿教训一番。
夏言则是盯着眼前的豆腐脑愁眉苦脸，我本以为他是担心早餐店的两个人，后来才知道他只是喜欢搅里面的豆腐花玩，而丁怡把豆腐花震碎了。
那边两人的争吵没多久丁怡便逃开了，拿人手软，怎么吵都不会有底气的，这个我懂；尤其是家长根本不会听孩子讲话，他们不会把孩子当人的——当然只是不当人而已，大概是当做猫狗一类的玩具。
夏言吃饭很慢，完全没有上班时狼吞虎咽的样，一口一口，边吃手机边看，时不时哼哼两下，大概是在笑。
我想着不必等他，便打算起身付钱走人……也许是吃了太久的厂子食堂，我完全忘记了手上没钱的事实——之前打算破釜沉舟的时候，把手里的钱全都拿去还了，此时的我，手中哪怕一厘钱也拿不出的。